平親王心裡有他自己的想法,如果能跟皇上倚重的人牽扯上關系,就相當於在自己身邊明目張膽地安瞭一個皇上的眼線。
對於這樣的結果,想來皇上也是樂見其成的,自己算是遞瞭個《投名狀》,皇上對自己的戒心也能因此松散不少。
到瞭這個年紀,他已經沒瞭爭勝好勝的心,隻求安安穩穩的過完下半輩子,別讓兒子、女兒跟著自己受委屈就成。
所以這個送上門兒的機會,他得牢牢抓住才行,隻是這話眼前來不及解釋,平王妃倒也體諒丈夫,沒有繼續追問,反而柔著聲音道——
“知道瞭,我都聽爺的,爺心裡有譜就行,那我這就進去陪女兒瞭,爺也回正屋等著去吧,一會兒姑爺來瞭,小夫妻倆還得給咱們磕頭呢。”
說完就欲轉身,被自傢王爺扯住瞭袖子,“我現在不能回正屋,還得先回去一趟前院。”
“一會兒女兒那邊的事請忙完瞭,你記得告訴那位小東傢,前院有人來接她,讓婆子往前院傳個話。”
平王妃挑瞭挑眉,前院有人接她?一個商鋪的小東傢,來接她的人竟然過瞭爺得手,什麼人有資格能讓一位王爺親自接待的?
平王妃突然變得不安起來,“爺,我怎麼越聽越糊塗瞭,這心都懸到半天空瞭,有啥事兒您可千萬別瞞我。”
知道自傢夫人這是想差瞭,擔心金鑾殿上那位又起瞭什麼心思,平王爺趕緊出聲安慰——
“沒事兒沒事兒,咱們都快縮進洞裡瞭,哪還有機會招那位的眼?就算有事兒也是好事兒,說不得這回就是天上掉瞭餡兒餅。”
說完就朝妻子擺擺手,“你趕緊去吧!讓女兒快點裝扮,別誤瞭時辰才是要緊的,剛剛跟你說的事兒也記得順手辦瞭,還真是瞌睡遇上瞭枕頭呢。”
看著丈夫樂呵呵地返回瞭前院兒,平王妃這邊還一頭霧水呢,撫瞭撫胸口,穩定下自己的情緒,才快步回瞭裡屋。
進瞭屋,先跟各位夫人和小姐唱瞭個喏,解釋自傢王爺剛才的莽撞,因為心急女兒這個時辰還沒弄好,愛女心切,急著過來看情況,可不就沖撞瞭諸位女眷,很是抱歉。
能來送親的人傢,都是想要跟平王府親近的,頂多也就是被看瞭一眼,又沒怎麼樣,哪有誰會真的沒眼色,跟平王府去較這個真兒。
何況看剛才的情況,平王爺表現得確實挺急,眼神兒更沒有落到她們身上半分,完全沒有占便宜的意思,自然紛紛說著沒關系、不介意。
安撫好瞭這些女眷,平王妃才得瞭空,去看那位給自傢女兒上妝的小東傢,之前還真沒仔細看她。
這時候看過去,平王妃才發現,這個小姑娘長得不是一般的漂亮,臉上幾乎沒敷什麼脂粉,卻皮膚粉嫩光滑,眉若遠黛,眸如寒星,鼻翹唇薄,端的是一個絕色佳人。
身材也好,頸項修長,纖身柳腰,風姿綽約,難得的卻是腰背挺拔,毫無半點扭捏作態。
更讓平王妃驚嘆的,此女明明美的讓人驚艷,行事上卻又恰當好處的把自己遮掩起來,如果不是有意觀察她,還真就把這樣的美給忽略瞭。
平王妃的不安再次襲上心頭,知道自傢王爺不是個好美色的,可這樣一個絕色的美人兒,自己看著都起瞭憐惜之心,何況是男人呢?
如果是這樣,事情倒是說得通瞭,不然一個堂堂的親王,怎麼會註意到一個商鋪的東傢,還是個沒及笄的小姑娘?
這麼想著,平王妃的心口就犯起瞭疼,都說女人要大度,可又有哪一個女人願意把自己的丈夫分給別人呢?
想著丈夫說的那句‘瞌睡遇上瞭枕頭’,平王妃的心裡起瞭恨意,也不知道這兩人是在什麼時候認識的,又是怎麼勾搭上的?
說不得就是這個小丫頭有意勾引,仗著自己美貌,施瞭下三濫的手段,一個不入流的商賈,能攀得上王府,可不就燒高香瞭嗎?
想到這一處,平王妃再看丁小白,眼神兒就換成瞭輕蔑和不屑,不過是一個賤丫頭,就算不拂王爺的意,讓她進瞭門兒,也不過就是個妾,還不是任著自己揉搓。
老話說得好,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男人都是愛新鮮的,再漂亮也就新鮮個一兩年,等新鮮勁兒一過,還不是被拋到角落裡去。
傢裡那幾個侍妾就是例子,自己稍稍使些手段,王爺就膩瞭她們,那男人本就不是個憐香惜玉的性子,隻有自己這個平王妃才是長長久久的。
自己腦補瞭一段齷齪大戲,平王妃完全把王爺之前的囑咐丟到瞭腦袋後,隻想著把女兒送出門兒,就要擼起袖子迎戰瞭。
自己是該先向王爺示好,主動把人抬進門,表達自己的善解人意,還是該等著王爺自己交代?
是該先下手為強,查清楚小狐貍精的來歷背景,立刻就開始著手打壓,還是等她抬進門兒,再施展自己的手段,要她好看?
不說她在這兒七想八想,隻說平王爺回瞭外書房,趕緊著跟高山保證,他那位未婚妻一切都好,一根頭發絲兒都沒掉,讓他放心。
“高將軍,正好明天聖上召見,您來王府的事兒,不如本王跟皇上交代一聲吧,別讓皇上誤會瞭你,你也知道本王這身份尷尬。”
平王爺有心交好,高山也樂得做個順水人情,有人替自己跟皇上解釋,總好過自己跑到皇上跟前兒,巴巴的解釋一通,反倒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瞭。
“還有件事兒,本王覺得也該跟高將軍說一聲,剛剛去瞭後院,聽我傢夫人說起,本王的女兒跟你的未婚妻很是投緣,想要結個幹姐妹呢?”
“也不知道這一轉眼的功夫,兩個小姑娘怎麼就處得這麼好瞭,小女孩兒的情誼,還真不是咱們這些爺們兒能看明白的。”
平王爺這時候還不知道,妻子早把這一茬給扔到十萬八千裡之外瞭,她要是還記得這茬兒,也不至於想歪到那樣。
高山聽瞭這話卻是挑瞭下眉,以小丫頭沉穩的性子,是不會輕易跟人定下什麼盟約的。
這才剛一見面,彼此還沒什麼瞭解,她絕對做不出這麼沖動的事兒,若平王妃真有這話,不用想,一定是郡主的一廂情願。
遂抬手抱瞭下拳,“想來要讓郡主失望瞭,我傢那丫頭性子淡薄得很,怕是不會輕易認下幹姐妹,不過做個閨中好友倒是很有可能。”
平王爺隻當高山這是客氣,畢竟如果認下幹姐妹,怎麼看都是高將軍這位未婚妻高攀瞭自傢女兒,那位未婚妻必是肯的,想來是高將軍要面子呢。
“認不認的都隨她們,讓兩個女孩兒自己說瞭算,咱們男人不摻和,小姑娘們處的好瞭,咱們以後也多走動,就算是多個朋友聊天兒解悶兒也好啊!”
高山正要回話,門外小廝來報,“王爺,接親的隊伍馬上就到瞭,王妃派人過來請您去正屋候著。”
到底不能誤瞭女兒的吉時,平王爺連忙起身,先整瞭整自己的衣服,才抬頭跟高山客氣地道——
“本王得去後院兒瞭,高將軍稍坐,一會兒有婆子送你未婚妻出來,你在此等候便罷,今日事多,改日有機會咱們再敘。”
高山起身拱手,把平王爺送出門外,也不再回屋裡坐著,直接站在門外等,既然新郎倌到瞭,那丁小白肯定也忙完瞭。
果然,門外鞭炮響起的時候,就見一位婆子匆匆走過來,看他站在門外等連屋都沒進去,登時對他不屑一顧。
平王妃自己都不知道來的是位大將軍,婆子當然更不可能知道瞭,再看高山穿的普通,對他哪還有半點兒的恭敬之心,隻當他是鋪子的管事。
草草的施瞭一禮,嘴裡不耐煩地道,“你就是來接丁東傢的人吧,丁東傢已經送上車瞭,正候在角門處,這位公子請隨我來。”
邊說還邊往正院門兒的方向看瞭一眼,真是晦氣,正是撒喜錢的時候呢,自己偏偏被派瞭這麼個差事,這得少搶多少個銅板兒啊?
高山低頭看瞭一下自己的打扮,不由得嗤笑一聲,看來自己下次出門,必須得打扮好瞭才行,不然真是處處受冷遇。
伸手從袖袋兒裡摸出塊碎銀子,塞到瞭婆子的手裡,“那就麻煩這位媽媽瞭,還請你前面領路。”
婆子看瞭看手裡的賞銀,又再抬頭看瞭看高山,這賞的可是銀子,不是銅板兒,自己這回怕是看走眼瞭。
“這位爺,原諒奴婢眼拙,有眼不識泰山,慢待瞭爺,還請爺不要怪罪,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這邊請。”
說話間,婆子已經躬下瞭半個身子,把‘看人下菜碟’這一技能,展現瞭個淋漓盡致,高山忍不住搖頭發笑。
可也不會真跟一個下人婆子過不去,他沒這個閑工夫,還急著去見小丫頭呢。
跟著婆子很快就到瞭角門兒處,就見一輛青頂青皮的馬車,正安安靜靜地停在角門邊兒上的最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