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白倒不會對柳大廚的這種態度有什麼多餘的想法,畢竟人傢是禦膳房裡出來的大拿,有自傲的資本。
何況柳大廚年紀又長,哪怕是按年齡算,尊敬著些也是應該的,尊老愛幼不隻是口號,不論到哪個年代都實用。
“您老快請坐吧,川菜幾乎都是辣口,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丁小白虛扶著柳大廚坐下。
柳巖茶謝瞭一聲,順勢坐下瞭,他說話雖然拿著些勁兒,盡量讓自己顯得不卑不亢,但行動上還是很客氣的。
雖然不知道這位丁姑娘的來歷,但以女子之身,能在軍營來去自如,想來背景不會簡單。
丁小白偏過頭吩咐瞭唐鐵鎖一句,“鐵鎖,麻煩你,去給柳大廚添一副碗筷過來。”
“不麻煩,不麻煩。”唐鐵鎖立馬起身,一溜煙兒地去瞭,柳巖茶的眸光更深邃瞭些。
唐鐵鎖可是高將軍的貼身護衛,自然不是誰都能支使得動的,哪怕丁小白的話相當客氣,唐鐵鎖的主動也讓他心頭一跳。
之前的想法更確定瞭,這個女子不簡單,他可不能再托大,要小心應付著,別老瞭老瞭,再在小河溝裡翻瞭船。
“丁姑娘也請坐吧,咱們慢慢聊。”柳巖茶也很是客氣地讓瞭人,在座的幾位將領,看到他的態度都暗自挑瞭挑眉。
這位柳巖茶雖然隻是個廚子,但因出自禦膳房,廚藝甚高,很得皇上喜歡,所以難免有些自傲。
雖然現在被皇上派到瞭宿衛營,但除瞭三位正副將軍,他很少對誰和顏悅色,甚至都很少搭理人。
以為對丁小白也好不到哪兒去呢,畢竟丁小白是端著菜從後廚出來的,這簡直就是挑戰他的權威。
整個軍營的後廚現在都歸他管著,雖然他幾乎不上手炒菜,但有資格上灶炒菜的,都是他的親傳弟子。
結果他對待丁小白,不但不嚴厲,態度還出人意料地輕緩柔和,能不讓人心裡嘀咕嗎?
不約而同在心裡笑罵瞭一句,這個老東西,倒是見機得快,八成是已經猜到丁姑娘的身份瞭。
“柳大廚別客氣,您先幫我看看菜色,這四菜一湯搭配的如何?”丁小白也不扭捏,一邊落座一邊已經出聲請教。
柳巖茶早就已經惦記著勾起瞭他興味的菜品瞭,丁小白的建議正合他意,趕緊向桌上的菜色看瞭過去。
嘴裡還沒忘瞭應道,“多謝丁姑娘款待,那咱傢就不客氣瞭,讓丁姑娘見笑。”
兩人你來我往謙讓的幾句話間,吳清平已經把四菜一湯從托盤裡揀出來,在餐桌中間擺放好瞭。
柳巖茶這一眼看過去,就看到滿眼的芝麻紅油,麻辣鮮香的味道刺激著口鼻,可視覺的震撼卻還是超乎瞭他的想象。
“這……這樣的菜能吃嗎?”指著桌上的菜,柳巖茶的手指都有些發抖,臉上全是不可置信。
這簡直跟軍營冬日裡的水煮辣椒有一比,一盤菜差不多半盤辣椒和油,除瞭那個雞翅,其它的看著也就是比辣椒水多瞭些油而已,哪是能當正經菜吃的。
說實話,作為一個大廚,柳巖茶對於軍營冬日裡用水煮辣椒驅寒,是一百個不贊同,因為他嘗過一次,簡直就是上刑!
可軍營裡不允許喝酒,除瞭喝辣椒煮的水,還真沒有更好的驅寒取暖的法子。
話再說回來,他在剛出宮之時,聽聞瞭鳳鳴酒樓的特色菜,還特意去鳳鳴酒樓看過他傢的菜色。
雖然因為時間緊,樓裡客人又多,他沒有品嘗到,但他是看到瞭各桌食客點的菜肴的,並沒像眼前看到的這麼彪悍呀!
“咱傢去過鳳鳴酒樓,見識過他們傢的新菜,雖然也是辣味的菜色,卻沒像這些菜似的紅彤彤一片啊?”
丁小白微微彎瞭彎唇,露出個清淺的笑意,沒想到這位柳大廚挺有專業精神的,還去酒樓打探過。
“酒樓的菜色是特意調整過的,畢竟在我們西秦國,辣椒算是新菜種,得給食客們接受的時間,不能一下子過激。”
“不過酒樓裡也有幾味重辣的菜式,您大概是沒有看到,畢竟個人體質不同,接受的程度也不同,還是有一些食客,會覺得微辣、中辣不過癮。”
“我今天之所以做瞭偏辣一些的口味,是因為我知道軍隊冬日裡會用辣椒驅寒,覺得大傢對辣椒的接受度,會比普通食客要高,應該會更適應。”
柳巖茶看瞭看菜,沒有接話,因為自己沒有親口嘗試過辣味的菜品,並不知曉自己會不會適應?
所以丁小白今天並沒有做川菜裡最具特色的宮保雞丁,麻婆豆腐,魚香肉絲……這些微辣或一般辣的。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要遵守約定,顧錦桐強調過,不讓她做酒樓裡現有的菜式,剛剛提到的幾樣,可都是酒樓裡眼下賣得最火的。
“我今天做的四菜一湯是貴妃雞翅,蘊味香口兔丁,煙筍肥腸,香辣毛肚,外加酸辣湯。”
丁小白把面前的幾樣菜品,先一一簡單介紹瞭名字,這幾樣都是還沒有在酒樓裡出現過的。
然後再著重介紹單品,“這些菜並不是全重辣,像這一盤貴妃雞翅,看著鮮紅油亮,其實並不是特別辣的菜,甚至可以說不辣。”
說完看向柳巖茶,做瞭個請的姿勢,“柳大廚不妨先夾一塊嘗嘗,細品過滋味,我再跟您介紹做法。”
柳巖茶心中泛起一陣驚喜,他沒想到這位丁姑娘會如此大方,竟然肯跟自己交代做法。
太難得瞭,畢竟廚子是靠手藝吃飯的,哪個廚子不是把自己的秘方緊緊抓在手裡的。
“那就多謝丁姑娘瞭。”柳巖茶急不可待地伸出筷子去夾菜,卻沒想有一個人比他的動作還快。
顧錦桐邊夾菜邊嚷嚷,“明明是給我的獎勵,憑什麼不讓我先吃呀?丁小白,不帶你這麼偏心的。”
丁小白被他這幼稚樣兒給逗得不行,“我每一盤都做瞭很大份兒,你一個人又吃不瞭,何必太貪心。”
顧錦桐一邊往嘴裡塞雞翅,一邊兒瞪瞭她一眼,把自己的不滿表現得淋漓盡致。
“吃不瞭我端回去,我的獎勵是憑我自己能力掙來的,你分給別人就是你不厚道,還敢說三說四。”
“你摸著良心說,沒有我上午的一頓蛙跳和深蹲,你會心甘情願地做這一頓飯嗎?”
被他這麼一說,丁小白也有瞭一點尷尬,她沒想到顧錦桐護食護得這麼厲害,可這事兒說到底也是自己沒理。
“好,好,好,算我錯!”她這邊兒一迭連聲地道歉,顧錦彤卻半分不領情,“什麼算你錯,明明就是你錯。”
丁小白連忙點頭,“是,是,是,就是我錯,明天中午我再補償你一頓,今天你就別計較瞭,可行?”
好不容易遇到一位資深的大廚,他的評價可比顧錦桐要專業得多瞭,丁小白不想錯過被大廚點評的機會,對顧錦桐的刁難自然格外寬容。
誰知顧錦桐這時候已經顧不上答她的話瞭,幾口就把雞翅啃的幹幹凈凈,“我的媽呀,也太好吃瞭。”
這一聲話落,滿桌的矜持,瞬間半點兒不見,隻見桌子上筷子翻飛,每個人嘴上都叼著一根雞翅。
高山當然是最相信丁小白廚藝的,別人不清楚丁小白是鳳鳴酒樓幕後的小東傢,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早在顧錦桐夾菜的同時,他就也跟著夾瞭一個,此時混在大幫裡,又眼疾手快地夾瞭一個。
“不帶你們這樣的,都說瞭,這是給我的獎勵。”顧錦桐把僅剩下兩個雞翅的盤子,緊緊摟在懷裡。
孟庚書也不幹瞭,嘴裡啃著雞翅,還不忘氣哼哼地看向高山,“憑什麼你吃兩個,我們就隻能吃一個呀。”
高山已經利索地把第二個雞翅啃完,扔下瞭雞骨頭,又伸筷子去盤子裡快速夾瞭幾個荔枝回來。
這東西別說在冬天裡難得,就是夏秋季節,北方也很難看到,大傢偶爾吃到,多數都是宮裡賞下來的。
這麼個比雞翅還難得的好東西,意外地沒有被人發現,大概是沒誰會想到,丁小白能如此奢侈,肯定都以為是用大蘿卜雕的。
但高山知道呀,有空間這個作弊器,丁小白在夏秋的季節,攢瞭好多的水果,特別是南方水果,各式各樣。
可即便這樣,荔枝也是金貴的,從南方運過來會爛掉很多,丁小白心疼,所以輕易不會拿出來。
沒想到這次這麼大方,應該是借瞭這盤菜的光,自傢都不舍得的東西,高山自然不能便宜瞭別人。
連著吃瞭兩個荔枝,他才回瞭孟庚書一句,“自己手慢還怪別人,大傢各憑本事,你唧唧歪歪的幹嘛?”
一句話把孟庚書噎得不行,他要是早知道這個雞翅這麼好吃,他早就伸筷子搶瞭,還矜持個屁呀,哪能輪得到別人。
當然,矜持隻是一個方面,他也是真沒好意思搶在顧錦桐前面,不管小白姑娘做的有多大份兒,這菜到底還是做給顧錦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