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全卻像什麼都沒聽見一樣，眼神空洞，“閨女一個人被關在哪也不知道，也不知道有沒有飯吃；這晚上氣溫低，也不知道有沒有床和棉被給她睡？”
他像是在自言自語。
以前聽那些被關過的人說過，就是關在一間小黑屋裡，又陰又冷，不給吃也不給喝。頂多就是看人不行瞭，給點水喝，保證人不死就行瞭。
碰到有些脾氣不好的看管人，還要挨打。
他們傢閨女雖然沒過啥好日子，可從小到大也沒受過那樣的苦頭。也不知道閨女能不能扛住，會不會挨打。
想到這裡，趙大全心裡就跟針紮的一樣，抱著自己腦袋胡亂砸瞭起來，“都怪俺沒用，都怪俺沒用……”
陳紅霞嚇的趕緊把碗擱下，抓住他的手，“大全，你別這樣。”陳紅霞眼淚掉瞭下來，“咱誰也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你別怪自己。俺們明天再想想其他辦法，再去找大隊長和副隊長他們去幫咱傢閨女求求情，沒準人傢能網開一面。”
趙大全喟嘆，“沒用的，大隊長已經說瞭，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大花老老實實認罪，上頭看著表現好，沒準能免瞭坐牢。副隊長和婦聯主任沒啥權利，根本說不上話，再加上劉紅蘭揪著不放，這事除瞭姓羅的小子，誰都沒撤。”
陳紅霞聽瞭這話，心裡一沉，忽地，她又想到瞭什麼，“還有蘭子那邊呢。她說她找的人已經把她送的東西收下去瞭，也答應明天去打聽一下情況，說不準他們能幫上忙。”
“真假的？”趙大全空洞的眼裡仿佛又看到瞭一線希望。
“俺還能騙你不成。不信你問問三花，三花剛剛也聽著呢。”
“爸，媽說的是真的，俺也聽見瞭。”小金玉說道。
又看到一線希望，趙大全覺得自己那顆心又復活瞭。
“趕緊把飯吃瞭吧，不然都涼瞭。”陳紅霞又把飯端給他。
趙大全搖頭，“俺吃不下，你們分瞭吃吧。”
“你是咱這個小傢的一傢之主，你要是垮瞭，你讓咱娘幾個咋過？”陳紅霞紅著眼。
“媽說的對，爸您可不能垮瞭；您要是垮瞭咱們可就沒傢瞭。”小金玉晃瞭晃趙大全的腿，楚楚可憐的小模樣。
“好，爸吃！”趙大全不忍心媳婦和閨女替自己擔心，就接過碗稀裡呼嚕吃瞭起來。
……
四房這邊。
關翠一直在心裡糾結一件事，到底還是忍不住問瞭出來，“娃他爸，你說金蘭她真能幫大花？”
早上兩個人還吵得不可開交。以趙金蘭記仇的性子，就算不至於落井下石，那也是心災樂禍才對。
可趙金蘭卻一副又擔心，又焦急，又奔波幾十裡找人幫忙，這行為看上去是情意深重，可是她總覺得趙金蘭表現的有點過瞭。
過於心切的表現，反倒會讓人覺得太假瞭。
趙大才靠在床上，手裡翻著一本破舊的書，不以為意的開口：“真心也好，假意也罷，反正結果已經定局瞭，除非是周口村那姓羅的小子能及時趕回來給大花作證，不然大花就隻能認倒黴。”
“話也不能這麼說，要是金蘭找的人真能幫上忙，興許就沒事瞭。”
“要真能幫上忙，金蘭還會去找？”趙大才意味深長的看瞭她一眼，然後繼續看書。
關翠愣瞭愣，“不是……你到底啥意思呀？”
趙大才合起手裡的書，“今個大隊長回來之後大嫂就悄悄去瞭大隊長傢，肯定是把事情摸的透透的。大花這次能不能逃過這劫，大嫂心裡早就跟明鏡似得，讓金蘭去找什麼同學幫忙，那根本就是做給老娘看的。”
“俺說呢，今早上大花才把金蘭氣得半死，怎麼轉眼就那麼殷勤的去幫大花找人瞭。”關翠冷嗤一聲，“這娘倆的心眼也是夠夠的，一個會演，一個會唱，活脫脫就是倆戲精子。”
“她們願意演咱就看著，就當看場不要錢的電影，時髦一下。”
關翠白瞭他一眼，“俺也是不明白，老婆子那麼精明的一個人，咋到瞭金蘭那裡就跟腦筋短路瞭似得。那金蘭要是真心想幫大花，她直接去給大花做個證不就完瞭，還用得著費那麼大周折？虧得你老娘還把她當祖宗一樣捧著，真是鬼迷心竅瞭。”
“你少說兩句，那是俺老娘。”
“要不是你老娘，俺早就把她腦袋劈開看看裡頭是不是被趙金蘭裝瞭啥東西。”關翠狠狠的說。
趙大才嘴角抽瞭抽。
……
第二天，趙大全並沒有去找大隊長，而是想等著看看趙金蘭那邊的情況。
他和往常一樣，吃瞭早飯就去上工。現在閨女已經出事瞭，他不能天天閑著，回頭再把傢給拖垮瞭，那他真的就成瞭老趙傢的罪人瞭。
趙金枝出瞭那麼大的事，村裡早就傳開瞭，所以趙大全路上沒少遭到各種眼光。
好在他走路向來都是埋著頭闊步往前走，可以不去在意那些目光。
也有些跟他們處的不錯的鄰居上來關心的問兩句。不過這樣的人是屈指可數，誰叫他們閨女名聲不好呢！
陳紅霞今天還是沒有去上工，怕有人來找傢裡沒人。
趙金蘭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剛從準備上個茅廁，就看到陳紅霞在門口轉悠。
這軟柿子怎麼還在傢？
“二嬸，你咋沒去上工呢？”趙金蘭問。
“蘭子，你起來瞭？”陳紅霞笑臉迎上來，“鍋裡有飯，還有雞蛋，俺去給你熱瞭吃。”
昨天蘭子累壞瞭，今早上趙婆子不讓叫醒她，就把吃的留在鍋裡瞭。
“二嬸，你今天去隔壁村瞭麼？”趙金蘭又問。
“還沒。俺打算把飯弄給你吃瞭再去。”不讓她起來傢裡沒人給她熱飯吃，到時候趙婆子又該罵人瞭。
“俺現在還不餓，你先去吧，等你回來俺在吃。”
“那會不會太遲瞭？”這會又該都快十點鐘瞭。
“不會不會，你快去快回就是瞭。”
“好，那俺去瞭。”陳紅霞心急的不行，有瞭她這話，她就放心的去瞭。
就是不知道那姓羅的小夥子回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