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到尾，顧桐晟都是沉默站著，他被老爺子批瞭一頓，不做任何辯解，隻是看著一動不動的薄蓉，“她再這麼呆著會著涼，我送她去換衣服。”
“不用瞭，這件事讓周媽去辦，你跟我到書房來。”
這回，周媽扶起薄蓉，她乖乖地跟著走瞭。
十分鐘後，顧老爺子坐在書房的大紅椅上，對他這個愛護不已的孫子痛心不已，“我什麼時候教你為瞭包庇妹妹，就要無原則的聽之任之？”
顧桐晟張瞭張口，深感臉被打得很疼，“夜太黑，我確實沒看清蓉蓉是怎麼掉下去的。”
“那她為什麼說接二連三？”
這件事，顧桐晟無可指責，“是我的錯……今天中午她們吵瞭一架，我以為是小事，沒想到枚玉把她騙到瞭樓上的空房裡關瞭起來……”
“出瞭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
顧桐晟無奈，他下午出去瞭一趟，要不是這樣，也不會鬧成這樣，“我也是剛剛才過問瞭傭人才知道，我拿到瞭她的包，準備去把她放出來。沒想到她和枚玉已經在池子邊上吵起來瞭，後面的事，爺爺都知道瞭。”
“這件事，是不是薄蓉自己過來訴苦，你永遠也不說？”
“爺爺……”
“你知不知道，今天出瞭這樣的事，別人會怎麼看我顧傢？自己立身不正，就會淪為別人的把柄，你隻看到今天的失態受辱，有沒有看到別人對你們的失望，桐晟啊……讓我說你什麼好，大事明白，小事怎地這麼糊塗！”
時到今日，顧桐晟也有些痛恨自己妹妹的不爭氣，“我也不知道枚玉為什麼追著蓉蓉不放，我也說過她，可她不聽。”
沉默良久，老爺子冷哼，“不聽，那就讓她好好反醒吧。”
他深深地看著愛孫，頭一次開始估量他在心裡的位置，“桐晟，我還一直以為你和阿笙關系處理得不錯，現在看來，是我錯瞭。”
顧桐晟悚然一驚。
他還想辯解什麼，可老爺子隻是揮揮手，一句也懶得說。
二樓客房裡，洗完澡的薄蓉重新換瞭一身裙裝，腳邊的禮袋裡，裝的是她換下來破損的湖藍色裙子。
周媽還在費心展示衣裙，哄小孩似地讓她選幾件帶走，她眼裡完全沒有尋常女孩看到漂亮衣服的歡喜，隻有黯淡。
在她看來，再多的名牌，也比不上顧笙送她的這件。
如果讓她選，她寧願中午就離開顧宅，免卻瞭這些不高興的事。
拎著手袋出門，碰到顧桐晟拿回瞭她的包。
薄蓉靠在門邊，目光裡幽幽地恨，“我還以為，你會替枚玉找回那一巴掌。”
“你想多瞭，那是爺爺在教她。”
“你問問她，這個耳光扇在她自己臉上痛不痛？我可是開心得很。”
顧桐晟的眼睛掠過她手裡的袋子，避過她的尖銳，輕輕嘆息，“裙子破瞭，我讓人給你重做一件，保證不比這件差。”
他永遠都知道，要怎麼觸痛她的心。
可現在的薄蓉，是經歷瞭怎樣的絕情，才能完美重生？
薄蓉眼神刺痛般回縮，用力將紙袋撇到一邊，“謝謝，不用瞭。”
頭也不回地走瞭。
她一時沖動，從A門走出來，沿著林蔭道走瞭二十多分鐘，才到瞭大道上。
這條道上沒有出租車，一輛賓利仿佛看穿瞭她的尷尬，無生無息地滑落到她身邊。
車窗打開，一個唇紅齒白的小年輕開撩，“這位美女，我看見你已經在這裡站瞭十分鐘瞭，需要白馬王子的南瓜車嗎？”
是鄢季平。
薄蓉遲疑瞭兩秒，少年扒著車窗眨著忽閃的大眼睛，突然對她豎起瞭大拇指，“你剛剛在顧老頭面前的表現真是太帥瞭！我早看那個顧枚玉不順眼瞭，長得又醜，以為自己多大魅力呢！還是小姐姐你好看！”
小姐姐薄蓉冷淡地看他，一盆涼水潑下來，“我不坐鄢傢的車。”
鄢季平瞬間垮瞭臉，“可，你不坐南瓜車，今天晚上就回不去瞭。”
下一秒，後座的車門打開。
半暗半明的車內，鄢光奕淡淡的倨傲聲傳來，“顧傢這一片都有監控，你要是還這麼站下去，很快成新聞瞭。”
讓她站一晚上和被人當成談笑的焦點，薄蓉當然受不瞭後者。
鄢光奕快而準地把住瞭她的命脈，立刻讓她妥協。
薄蓉上瞭車，鄢季平還有點回不過神來。
小姐姐怎麼這麼聽他的？
難道他的魅力還比過一個老男人？
他睜著可憐的大眼睛想不明白，“小姐姐，南瓜車可是我的呀！”
“車是公司統一配送的。”
‘老男人’冷冷瞥他一眼，鄢季平隻能乖乖地踩瞭油門。
一路無言，薄蓉沒讓送到顧公館，而是離兩站路的公交站。
鄢季平靠邊停瞭，伸出頭看向窗外，手背上麻麻的細雨。
他好奇地問，“小姐姐，你住這裡？”
薄蓉含糊地點頭，抱著紙袋打開門，一陣雨絲飄到身上。
一直沉默不語的鄢光奕往她手裡塞瞭把雨傘，“下去用吧。”
她有點意外，還是道瞭聲謝。
兩叔侄瞧著妙齡女孩走向公交站的身影，車子遲遲未動。
鄢季平眼裡閃爍著迷戀的光，“小姐姐太迷人瞭，小叔叔，你說我和小姐姐在一起，我爸會不會反對？”
“你和誰在一起，大哥都會反對。”
“為什麼？”他怪叫。
“別忘瞭自己是個高中生，不要到處撩女生，出事瞭小叔不會給你兜。”
小叔叔的話太無情瞭，鄢季平瞬間受到瞭傷害，有些失落地，“你嘴上這麼說吧，要是你，你能忍住不去追？”
鄢光奕失笑，他摩挲著指尖長期抽煙帶來的粗礪，“我？她隻是個高中生，我再怎麼，還不至於動一個小女生。”
“小叔，你不離身的手表呢？”
他噙言：“磨傷瞭，我打算拿去修理。”這麼一會，公交站臺上的女孩已經消失瞭，“送我回龍水灣吧。”
鄢季平眼裡好奇未褪，沒問他怎麼磨傷瞭珍愛的表還這麼愉快的模樣，聊起另一個話題，“小叔，你足足一個月沒回傢瞭。”
鄢光奕摸摸他的頭，“乖，包你一個月的零用錢，什麼也不問，買我一個月的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