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我托瞭解姑姑說，祖母難免會覺得我與她生分，或者覺得我明明知道這件事卻不與她直說，我在懷疑她什麼。”蘇琳瑯緩緩搖頭，“我相信祖母的眼光，也相信祖母不會因一個蘇曉瑜同我生分。”

她更相信那蘇曉瑜絕不是祖母養的面首。那樣的人，怎麼配？

薑花覺得她的話也有道理，遂不再勸，躬身應是。

命薑花豆苗等人都不必跟著，蘇琳瑯獨自來到安平大長公主的菜園子，除瞭鞋襪紮手煞腳的慢慢挪到安平大長公主身邊。

“怎麼，有什麼事要求我這個老太婆不成？”安平大長公主拄著扁擔笑呵呵的看著她問道。

以往她侍弄這些菜的時候小丫頭頂多在旁邊看看熱鬧，而且不是薅她的菜葉子就是摘未長成的嫩瓜兒。學瞭她的樣子打著赤腳走進地裡，小丫頭一定是有事求她或者遇到瞭煩難事。

祖母身邊侍候的人都離得遠，蘇琳瑯一臉諂媚的笑看著老太太，壓低聲音道：“祖母，孫女之前在外邊聽到一個傳聞，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特地來問問祖母。”

“什麼傳聞？”安平大長公主挑眉。

蘇琳瑯愈發壓低聲音，“是關於那個唱戲的蘇曉瑜的，不知道祖母有沒有聽說過？”

提起蘇曉瑜安平大長公主立時瞭然，白瞭她一眼道：“小孩子傢傢的對這種事這麼好奇做什麼？”

“不是啊！”蘇琳瑯連連搖頭，“孫女知道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也好知道拿什麼態度對那蘇曉瑜啊。”

“哈！”安平大長公主冷笑：“一個戲子你想拿出什麼態度！不就是面首嗎？我堂堂大長公主連這玩藝兒都不能養？”

蘇琳瑯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臉上，嚇得差點嘴都歪瞭，“您說的可是真的？”想想又覺得不對，“您老可要跟孫女說實話啊，這種事可不是胡亂拿來撐面子的！”

安平大長公主抬頭往她腦門上狠戳瞭一手指頭，“充什麼面子！我還要靠這種事撐面子？我聽說這個謠言十幾年瞭，愛傳讓他們傳去，我又不想拿名聲換銀子……”

這麼說蘇曉瑜根本不是祖母的面首。蘇琳瑯長舒瞭一口氣，扁著嘴道：“可那蘇曉瑜卻會借著這個謠言行兇作惡、欺男霸女！”

“蘇曉瑜又惹事生非瞭？”安平大長公主豎眉問道。

蘇琳瑯重重點頭，“梨香社的龍小雲您還記得吧？”

安平大長公主皺眉，“怎麼又扯上一個戲子？”

“可同樣是戲子，龍小雲差點被蘇曉瑜逼死，”蘇琳瑯說道：“還被強迫做蘇曉瑜的相好，變得男不男女不女……”

“竟然！”安平大長公主瞠目結舌，半晌也沒有下文。

蘇琳瑯繼續道：“蘇曉瑜還與逍遙山莊的人有勾結，動輒用殺人脅迫……。有些事孫女也沒問清楚，他們都覺得孫女年紀小是個小姑娘不好跟孫女說，梨香社的人現在都在郡主府，要不祖母和孫女一起去聽聽他們怎麼說？”

“荒唐！”安平大長公主忽然撂開扁擔，將旁邊的水桶都打翻，壓倒瞭一片菜苗她也不管，“一個下九流的戲子竟然猖狂至此！”

蘇琳瑯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瞭一跳，“祖母。”邊柔聲相喚邊手忙腳亂的去攙扶安平大長公主，生怕她被扁擔和水桶絆倒。

安平大長公主“呼哧呼哧”喘著粗氣，“來人，將蘇曉瑜那個下三爛給本宮捆來！”

候在遠處的解女史遲疑瞭一刻，似乎要說什麼，安平大長公主豎眉倒眼的指著她道：“還不快去！立刻馬上！”

“祖母，”蘇琳瑯的態度越發小心，“您先別動怒，要不您先聽聽梨香社的人怎麼說再……”

“那龍小雲不被逼急瞭怎麼會告到你跟前？”安平大長公主的怒氣稍稍消減，對解女史揮手，“去吧，多叫幾個人去，無論他身邊有什麼人，都一並帶來。本宮要聽聽他自己怎麼說！”

解女史見她並不是一時的意氣用事，便躬身應是轉身去安排。

安平大長公主已然沒心情再侍弄她的菜，扶著蘇琳瑯的手走出園子，丫鬟們眼疾手快的服侍她和蘇琳瑯洗腳穿鞋襪。

“祖母，孫女是不是不該告訴您？”蘇琳瑯聲帶歉然。

“傻話！”安平大長公主瞪瞭她一眼，隨即長長的嘆瞭一口氣，“祖母並不是因為他是蘇曉瑜才生氣，而是因為他借著我的名頭。上次他生事我已經警告過他，若不是我一直喜歡他扮的趙雲，我絕不會留他到今天！”

說到最後又帶著些咬牙切齒。

蘇琳瑯挪到她身邊輕輕拍撫著她的背幫她順氣，“孫女看您生氣心裡不落忍，早知道您會因為此事氣成這樣，孫女就告訴殿下請他處置瞭。”

“這話就更傻瞭！”安平大長公主連連搖頭，“這是祖母的事兒，怎麼能讓他出頭？你和他即便將來是夫妻也不能事事都指望著他，”說著似是想起什麼，“對瞭，你沒有得用的人手，等我給你幾個人，以後你再遇到什麼煩難事兒，就可以命他們去辦瞭。”

“夫妻之間，不是妻子一定要依附丈夫，而是要相輔相成，”安平大長公主溫聲說道：“女子雖弱、雖身如浮萍，可也不能將嫁人當成終身的依靠，自個兒立起來才是最最要緊的，也才能在夫傢站穩腳跟。”

她這話蘇琳瑯深以為然。這天底下有多少男子是不可依靠的？又有多少女子嫁的並不是男子，而是傢族權勢甚至是公婆兒女？

祖母這一生雖在外人看來有些伶仃，可她卻活得肆意而率性。

隻不過這世間大多數女子做不到祖母這樣，身分羈絆、世俗桎梏、窮苦舛命……，太多不得已瞭。

還是像自己這樣最好瞭，能與殿下兩情相悅，又有祖母護著她，讓她不必依附於殿下。

“祖母的話孫女定會謹記於心，”她抱住安平大長公主的手臂輕輕搖晃，“請祖母放心。”

祖孫二人正說著話，外頭傳來小丫頭的通稟，“殿下，人帶來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