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所說的奇怪的事，並不是關乎張傢之事，而是他傢的鄰居李楓。

張傢與李傢的院落都不大，兩傢隻隔著一堵墻，平日來往頻繁。

素衣在出嫁之前就常去張傢，因而時常會見到李楓，也跟著張若培的母親去過一、兩次李楓的傢。

鄰居之間借把鹽還把米的事常有，每次來張傢的人都是李楓，李楓的娘李大娘從來沒去過張傢，甚至張傢娶媳婦李大娘都沒有露面，那日剩下的席面都是由張大娘或者張若均送到李傢的，李傢借物什的事也都是由李楓來張傢。

李大娘和張大娘一樣，都是寡婦帶著孩子過。李大娘隻有李楓一個兒子，在素衣看來她身體也算硬朗，不知道為什麼她始終不出門。

“……也不知道是奴婢的錯覺還是什麼，”素衣道：“奴婢總覺得李大娘有些遮遮掩掩的，而且他傢的門平日裡都關得死死的，得敲瞭門裡面的人開瞭才能進去。”

“小姐您或許不知道，柳子胡同裡住的都是平頭百姓，不像咱們這些高門大戶。大傢都是老相識，鄰鄰居居的住著，很少有大白天還關門閉戶的。奴婢總覺得李傢人十分奇怪。”

對於李傢人的奇怪蘇琳瑯並不好奇關心，她關心的是素衣的安危。“這些話你以後不要再對旁人說瞭，”她說道：“對張大人和你婆婆也不要露出端倪。他們若是同你說那自然最好，如果不與你說你也不要覺得他們是不信任你多心去探究。”

這世上許多人都有秘密，有的秘密隻是雞毛蒜皮，可有的秘密卻可以置人生死。

“奴婢省得，”素衣聽懂瞭她的話意，點頭道：“奴婢隻是覺得奇怪，想著小姐聰明有見識才跟小姐說的。奴婢這也是成親後每日閑著無事，便開始瞎琢磨瞭。”

說到最後自己都覺得自己好笑。

蘇琳瑯又細細叮囑瞭她一番，這才與她說起旁的事。

不過她對李傢的事不好奇，對素衣的安危卻有些擔心，待素衣和張若培用罷瞭午膳離開後，她便召瞭張啟過來。

解女史同她說過，張啟和羅漢成這四個人裡頭，張啟是最老成最可靠嘴巴也最緊的，她將查探李傢隱秘的事交給瞭張啟，並命他暗查，不得讓任何人發現，而且無論查出什麼結果都不準聲張，隻能告訴她一個人。

張啟應命而去，蘇琳瑯便打算帶點咸菜進宮送給陳霆越嘗嘗。

她覺得張大娘醃制得咸菜很有特色，酸甜中帶著辛辣，她命廚房掐著時辰蒸瞭一鍋薺菜肉餡的包子。

先給安平大長公主送瞭咸菜，請她就著黑米粥吃包子，還不忘叮囑解女史幫她看著老太太不讓她吃多瞭。等廚房的包子出瞭鍋她就提瞭食盒坐馬車進宮。

時近傍晚，未央宮裡陳霆越正在看文書。

安平大長公主答應他查麗嬪的死因後又找他談過一回，說他總要給跟著他的這幾個人一個說得過去的將來，總不能他始終做一個閑散王爺還養著這些人，如此隻會引皇上或者其他王爺揣度忌憚。

而且他現在著手開始查過去的事，多多少少都會觸及一些人的利益，如果他沒在朝中立足，他根本護不住他身邊這些人……

一番勸說終於說通瞭陳霆越，陳霆越答應接受懷仁帝的任命，去翰林院做瞭個編修。

聽到小太監通報說昭陽郡主到他十分意外，對旁邊端著托盤的宮女揮手，親自起身去迎。

“殿下，”蘇琳瑯從薑花手中接過食盒笑盈盈的道：“我來與殿下一起用膳。”

陳霆越挑眉，“什麼好吃的？”

她向來對吃食極有興趣，引得他每次同她一起的時候都會多用幾口，無她相伴的時候就覺得吃什麼都食之無味。

蘇琳瑯將食盒放在旁邊的桌幾上，薑花和豆苗過來幫她將包子和咸菜端出來，她轉頭對陳霆越笑道：“肉包子，殿下這兒可有粥？”

他還沒吃，方才那宮女端的就是他的晚膳，隻是他沒興趣連看都沒看一眼。陳霆越轉頭望向那個宮女。

蘇琳瑯也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看見一個穿著品紅色繡花褙子手中端著個紅漆托盤的宮女。

未央宮裡有宮女再正常不過，引她註目的是這個宮女看她的眼神，有些怯有些羞，似乎還有些莫名。

按理，她問過那話後陳霆越看過去，那宮女應該答話，可此刻那個宮女呆呆的站在那裡，並沒有回話的意思。

侍立在旁的老太監盛銘見狀急忙上前一步恭聲道：“回郡主，今日小主子的晚膳有粥，粳米粥。”說罷對那宮女道：“快端上去。”

那宮女這才端瞭托盤到桌幾旁，輕手輕腳的將一碗粳米粥和兩碟小菜擺上，“殿下請用。”一頓後才對蘇琳瑯道：“郡主請。”

“一碗粥怎麼夠小主子和郡主兩個人吃？”老太監不高興的擺手，“再去盛兩碗！”

蘇琳瑯笑道：“胡爺爺不必瞭，我帶來的包子多，夠我和殿下吃瞭。”之後轉向陳霆越，“殿下快過來吃飯吧。”

薑花和豆苗手腳麻利的去旁邊盥洗室端水擰巾子，侍候蘇琳瑯凈手。

那宮女見狀也走到陳霆越身邊要服侍他，陳霆越卻對她擺瞭擺手，走到蘇琳瑯身邊就著她的巾子擦瞭手，便同她一起坐瞭下來。

“這兩日殿下胃口如何？”蘇琳瑯用筷箸夾瞭一個包子放到陳霆越面前的小盤子裡，“有沒有吃到什麼好吃的？”

從素衣和采苓成親那日他就沒有回大長公主府，今日找瞭這個借口來看她，其實是她有些想念他。

陳霆越還沒說話，老太監便嘖聲道：“哎喲郡主您不知道，小主子這兩日根本沒吃多少東西，別看小主子什麼都不說，可老奴知道小主子他十分相念……”

“阿翁您也去吃飯吧。”不待他說完陳霆越就打斷他的話。

小主子這是嫌他礙眼多話瞭，老太監暗自確定，笑呵呵的對陳霆越和蘇琳瑯躬身，“那老奴就告退瞭。”

“胡爺爺您嘗嘗包子和咸菜。”蘇琳瑯對薑花擺手，薑花用盤子裝瞭兩個包子又夾瞭些咸菜呈送到老太監跟前。

老太監喜滋滋地道謝接過，又對那侍立在陳霆越身旁的宮女使眼色，那宮女遲疑著跟他走瞭出去。

那咸菜酸辣鮮香，配米粥和包子十分對味，就連對吃食不太講究的陳霆越也十分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