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的笑聲很奇怪，“咕咕嘎嘎”的，像胸腔裡藏瞭隻鴨子或者怪鳥，聽在人耳裡隻讓人覺得瘆得慌。
可此刻懷仁帝和安平大長公主根本註意不到她的笑聲，懷仁帝一心沉浸在對麗嬪的愧疚和緬懷中，還沒來得及追問，安平大長公主已經一步邁到賢妃面前，揪起她的衣領邊用力搖晃邊喝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都被騙瞭？蘇琳瑯疑惑的蹙起眉，麗嬪娘娘的身世難道還有隱情？
“皇姑母，”賢妃看著安平大長公主輕慢的道：“大長公主殿下，你真的以為麗嬪是前朝皇室的後人嗎？你真的以為她才是沈慕的親生女兒？”
“那你們就錯瞭！“她說著忽然聲音高揚，“沈慕的本名叫楚培善，我的本名叫楚碧箬，我根本不姓沈！我才是真正的前朝皇室公主！”
安平大長公主既震驚又哀痛，原本揪著賢妃衣領的手怔然松開，顫巍巍的後退，整個人搖搖欲墜。
賢妃忽然奮力掙脫開後邊小太監的鉗制，抬手環環指著懷仁帝和安平大長公主等人，“你們這群蠢貨！你們這群竊國之賊！”
女子高亢尖亮的聲音在大殿中回響，像是蒼鷹的鳴叫，更像是厲鬼索命的喧擾。
對於安平大長公主和懷仁帝來說，最讓他們傷心難受的是他們被蒙蔽多年，他們沒有查明真相，以至於失去瞭他們至親至愛之人。
就像賢妃所說，是他們太蠢！
蘇琳瑯眼疾手快的走過來將安平大長公主扶住，她怔怔的轉頭，似是不知身在何處般眼神都有些混濁。
“祖母。”蘇琳瑯關切的喚道，她忽然抱住蘇琳瑯號啕大哭。
能哭出來是好事，蘇琳瑯心懷慶幸，可不能像祖母這樣將心中愧疚悲傷痛快發泄出來的懷仁帝呢？
蘇琳瑯邊輕輕拍撫著安平大長公主邊轉頭，見懷仁帝緩緩站起身，臉上一點血色也無雙眼卻血紅異常。
“祖母，祖母，”蘇琳瑯用力搖晃著安平大長公主的身子，語速飛快的說道：“您快看看陛下，快！”
安平大長公主這才意識到還有個人或許比她還難受，她轉頭透過淚眼看到懷仁帝這麼一副樣子，忽然大喝道：“皇上你若是死瞭就中瞭賤人的奸計瞭！”
多年夫妻，賢妃怎麼可能不知道懷仁帝的心思和懷仁帝的身體？經歷上次吐血懷仁帝的身體已經敗落，現在隻是在熬心血隻等著油盡燈枯瞭。如果再悲憤過度再受刺激哪裡還能受得瞭？
所以剛才賢妃在懷仁帝面前說那番話的目的並不完全是向懷仁帝坦白，而是想將懷仁帝氣死。
安平大長公主一聲大喝仿若雷霆滾滾，不但將殿中諸人嚇瞭一跳，更是將懷仁帝嚇得一個激靈。
不過這一嚇總算讓懷仁帝的臉色漸漸恢復，懷仁帝蹙眉用帕子堵住嘴悶聲咳嗽瞭一陣，咳嗽的時候一直緊緊盯著賢妃，咳嗽罷瞭，他用帕子抹瞭一下嘴才問道：“麗嬪，死前知道自己的身世麼？”
此刻“麗嬪”二字在他舌尖縈繞，他都剜心一樣痛。
“她怎麼會知道？”賢妃得意的揚起下頜，“如若讓她知道，她怎麼肯乖乖去死？”
“那她的父母爹娘是誰？”懷仁帝傾身問道。
“她隻是我父親在民間找的容貌好看的男女生的孩子，她隻是我的替身，為保護我而生，為保護我而死。這樣一個人，卻讓你情系一生。”說到最後賢妃十分輕蔑。
懷仁帝痛苦的閉瞭閉眼，良久後才沉聲問道“齊王，是怎麼回事？”
如果按賢妃所說，她才是前朝皇室的後人，她為瞭光復前朝恨懷仁帝給懷仁帝下毒還有情可原，可齊王再怎麼說也是懷仁帝的兒子，他怎麼會與賢妃沆瀣一氣？
賢妃冷笑道：“身上流著周氏血脈的人你容不下，我們大楚朝怎麼會容得下你們陳氏的血脈？霽兒，”她說著笑意更甚，“根本就不是你的兒子。”
“我委身於你已經是楚氏的屈辱，”她怒目瞪著懷仁帝道：“楚氏的復國君主怎麼可能是你們陳氏的後人？”
嫁給皇太孫之前她的確是處子之身，但每次被寵幸後她都會喝下避子湯藥，成親後她回娘傢住瞭幾天，正是在這幾天，她才有瞭齊王陳霽越。
“你這個蕩婦！”安平大長公主怒不可遏的指著賢妃罵道。
於懷仁帝來說，再沒有比麗嬪的死因更令他傷心憤怒的事瞭，因而聽到賢妃的話後懷仁帝的神情並無波動。
“那沈傢呢？”懷仁帝問道。
沈傢是賢妃的“母傢”，照賢妃的說法，沈傢是前朝舊部？
“沈傢一直是前朝的忠實擁躉，”賢妃微微彎起唇角，“沈氏先祖更是屢受楚氏皇恩，沈傢將親生的女兒溺死，才換瞭我的性命。沈傢也是我楚氏皇室的大功之臣！”
“做夢！”安平大長公主忽然冷笑道：“前朝已經覆滅多年，區區一個前朝公主，就想顛覆大周光復前朝？你當真是做夢！”
賢妃抬頭看著安平大長公主也跟著冷笑，“公主怎麼瞭？你也是公主？你還不是歷經兩朝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而且我可不是同你一樣孤苦無依，我還有我的兒子！我已經帶兵攻入皇城的兒子！”
說到這裡再次“咕咕嘎嘎”的大笑起來。
“攻入皇城麼？”蘇琳瑯忽然失笑，“賢妃娘娘您為什麼不聽一聽，現在外面的打鬥聲在哪兒呢？您為什麼不想一想，您在這裡被審瞭這麼久，您的那麼厲害的兒子為什麼沒有沖進來救駕呢？”
聽罷她的話賢妃駭然變色，這才意識到外面的喊殺聲早已經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止，靜靜聆聽，還可以聽到幾聲清脆的鳥鳴。
她嘴角噏噏還要再說什麼，蘇琳瑯忽然冷聲道：“大長公主殿下的確一生未嫁，可她卻並不是孤苦無依，她有侄兒皇上有侄孫秦王還有我這個親生的孫女，不像賢妃娘娘您，次子被您親手刺傷不知死活，長子現在也死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