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逸接過信,掃瞭一眼,面帶笑容,隨機進屋向林氏行禮,又對方筎音一揖,然後才道,“母親,兒子有點事,要出去一趟。”
大傢都傻眼瞭,好不容易讓他們倆湊一起見個面促進感情,這又要走?林氏不樂意瞭,“鄭少爺不是老和你在一起嗎?能有什麼事這麼急?”
沈之逸似有遲疑。
沈清蘭沖他擠眉,“大哥,方小姐好久都沒來瞭。”
沈之逸神色微變,看瞭眼那個和自己妹妹一樣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姑娘,尷尬的笑瞭笑,“是,是大哥的不對,那蘭兒就好好陪著方小姐吧。”
林氏對這個兒子是氣不打一處來,當著方筎音的面都不好訓斥,隻得壓著氣商量,“那你先去見鄭少爺,一會再過來,我是要留著筎音在這多呆會的。”
沈之逸望著方筎音,抿嘴為難,沉吟片刻,才反過來商議,“母親,不是學昀的事,是我得出去一趟,具體情況不知道,不敢保證一時半會能回來,方小姐這邊,您和蘭兒……”
林氏把臉一沉,沈之逸不說瞭,但甚為頭疼。
方筎音突然開口,輕輕笑道,“沈大哥有事快去忙吧,我和伯母、清蘭說說話兒。”
客人自己都發話說沒關系瞭,主人傢也不好再堅持,沈之逸一怔,深看她一眼,轉身匆匆離開。
兒子不在,林氏畢竟是長輩,不好意思一起拉著小姑娘,隻得讓沈清蘭陪著玩,自己先走開瞭。
沈清蘭帶著方筎音到自己房中,關瞭門,小姐妹倆說話就沒瞭拘束。
方筎音開始算賬,揪住沈清蘭切齒罵道,“好你個沈小姐,那些個知書達理都是做給外人瞧的?其實竟是個媒婆!你既有這個愛好,從前的琴棋書畫也白學瞭,索性跟著城西的王婆子牽紅線去,不出兩年,連王婆子都得喝西北風。”
沈清蘭也不臉紅,隻管瞅著她笑,“那敢情好,我先把你這根紅線牽上再說,再說瞭,琴棋書畫又怎樣?哪裡比得過一個嫂子重要。”
方筎音便是再大膽開朗,也被這一句“嫂子哦”說得面紅耳赤,扭頭就走,還邊走邊罵,“我算是知道瞭,我今天哪裡是來作客的,分明是進瞭狼窩。”
“既知是狼窩,哪能容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沈清蘭大笑,吩咐左右,“碧玉,翡翠,給我攔住瞭!”
兩個丫頭眼睛放光,就等著這句話,隻聽一聲令下,倏地,一人閂門,一人抱腰,又把方筎音抓瞭回來。
屋子裡頓時又笑又罵,鬧成一團。
聲音傳到林氏耳中,越發氣得她不行,對趙媽媽說道,“你說你說,這方小姐多好,和蘭兒相處也好,偏偏那臭小子就是看不見,也不知道他想怎樣,都十八瞭,還不肯議親,真是要把我活活氣死。”
趙媽媽對這大少爺也沒轍啊,隻能寬慰林氏,“這事兒慢慢來,大少爺興許是害羞呢,要不,您和方太太商議一下,先把親定下。”
“媽媽說的是,這事兒由不得他再胡鬧瞭,人傢方小姐都十六瞭,媒人踩斷門檻,指不定哪天就成瞭別人傢的媳婦瞭。”
沈清蘭和方筎音頑瞭會,兩人挨在一起打絡子,方筎音今天給沈清蘭送瞭一隻羊脂白玉佛,瑩白油潤,成色極好,沈清蘭歡喜的收下,索性現場打瞭絡子,就要戴上脖子。
一開心,就差點忘事。
沈清蘭伸手解開絲巾,就露出瞭脖子上的傷痕,嚇得方筎音臉都白瞭,將手裡的繩子一扔,抓住她肩膀,“清蘭……這……這是怎麼回事?”
沈清蘭這才想起來,後悔莫遲,卻也知道,天天日漸暖和,自己總不能一直戴著絲巾,總有一天,大傢都會看見。
她笑瞭笑,“不小心劃的。”
“……”方筎音皺眉,她與沈清蘭從小要好,親如姐妹,加上心系沈之逸,也盼望著能真正成為一傢人,是以尤其上心,但再在意,這會兒,自己也隻是個外人,這種一看就牽涉到很多內情的事,不方便追問太深,輕輕一嘆,“清蘭,我不是傻子,這種事,你也瞞不住我,不過,你不想說,自有不方便說的原因,我也不問,不過,你將來怎麼辦?總不能一輩子戴著絲巾吧?隻要被人看到,就難免會受到猜疑和指指點點。”
沈清蘭無奈,“我也知道,可這疤痕很難消除,隻能走一步看一步瞭。”
方筎音不斷的嘆氣,眼淚都快下來瞭,幫她把玉佛戴上去,又系上絲巾。
因為這個插曲,氣氛有些沉悶,各自打瞭幾個絡子,仍回不到一開始的歡聲笑語。
突然,方筎音“呀”的一聲跳瞭起來,四下環顧,“什麼東西?什麼東西?”
沈清蘭愣住,直到自己的腳也被什麼毛茸茸的東西拱瞭下,才想起來,大笑起來,“好玩的東西。”自己跑去屏風後,抱出一隻小白兔來。
方筎音又驚又喜,接過小白兔,“你居然養兔?這小傢夥真可愛。”邊笑邊逗弄起來,十分開心。
沈清蘭聳肩,“你若喜歡,就帶回去養。”
方筎音怔瞭怔,還是搖頭,“算瞭,你養吧,我可沒這耐心。”
沈清蘭心念一動,“你隻管玩,不管養,哪有這樣的好事?放在我這也行,你得隔幾天送給青菜蘿卜過來喂它,要不然,它沒得吃,也要餓死。”
“……沈小姐,你可真是賢惠持傢啊?沈傢連個青菜蘿卜都沒有?還讓我送過來?”方筎音氣笑。
沈清蘭一臉的無賴,“你送不送?你要不送,我就把它燉瞭。”
方筎音徹底無語,“送!送!送!將來誰娶瞭你,可真是有福瞭。”心裡卻知道沈清蘭的用意,不過是想借著小白兔,讓她多過來幾次,多見見……罷瞭。
屋外,沈之逸匆匆趕來,剛上臺階就聽到屋裡笑聲一片,方筎音一句嬌嗔“將來誰娶瞭你……”讓他的心顫瞭下,抿瞭抿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