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對著門罵瞭句,“傻子,嚷嚷什麼!”把門開瞭條縫。
薛揚探著個腦袋,呵呵笑兩下,也不惱,反而解釋,“我剛才沒聽出來翡翠的聲音,還以為敲錯門瞭。”
“你來幹嘛?”碧玉瞪他。
薛揚手裡端瞭個碟子,上面還倒扣著碟子,遞過去,“我們將軍讓我送給沈小姐吃的。”
“什麼東西?”碧玉疑惑地盯著碟子,沒有接,又悄眼掃瞭一周,看看附近有沒有人。
薛揚笑,“是席上的一道菜,將軍猜沈小姐愛吃,讓我送過來,趁熱乎呢。”
碧玉輕輕一笑,接回來,也不說話,轉身就把門關瞭。
薛揚撓頭,站瞭站才走。
沈清蘭依舊坐在床沿,門口的對話她都聽著,心裡又慌又甜又好奇,到底還是沒有板起臉一本正經的命令碧玉把東西扔出去。
翡翠已經興致勃勃的迎瞭上來,伸著脖子看,“什麼?什麼?什麼東西?”
碧玉揭開蓋碗,三人都愣瞭下,這不就是煿金煮玉嗎?
碧玉嘀咕,“送這個做什麼?也並非小姐最愛吃的啊,小姐做的比這個還好呢。”
翡翠也很費解。
唯有沈清蘭心中一顫,往事在眼前一閃而過,曾經的迷惑頓時明瞭。
她想起一年前的這個時候,她受邀去陸傢做客,午宴上,薛揚快馬加鞭送來一道菜,正是這個。
那時候,大傢都以為衛長鈞是一片孝心送給衛夫人的,沈清蘭也這麼想,可現在,他又送來這麼一碟子,好像……就是在告訴她,去年那一碟,也是為瞭她。
心中百般滋味交雜著。她默默的夾瞭一小塊吃下,說,“挺好吃的。”
她已經不記得去年那一碟是什麼味道瞭,每個地方、每個廚子做出來的菜,味道會有差別。不過,此刻對她來說,味道已經不再重要,是他送的,就好。
“小姐……”碧玉看沈清蘭筷子不停,當下有些遲疑:“您還吃嗎?”
“嗯。”
沈清蘭隨口應瞭一聲,像是一下子胃口大開似的,一個人吃瞭大半碟子,看得碧玉和翡翠一愣一愣的。
她們生怕小姐會噎著或者撐著。但看小姐那麼開心,她們也不好多勸。
“你們倆也吃吧。”
兩人對視一眼,也沒客氣,剛吃瞭個底朝天,門又響瞭。
翡翠小聲道,“又來送菜瞭?”
碧玉起身就去開門,一拉開,嚇得趕緊行禮,“太太。”
屋裡兩人也忙過來行禮。
林氏帶著春蘭進來,一眼就看到桌上的兩隻空碟,皺起眉,“這是什麼?”
碧玉臉色大變,立即認罪,“太太,這是婢子剛才……”
“蘭兒,你說!”林氏打斷她的話,盯著沈清蘭,目光不算嚴厲,但也沒有平時的溫和。
沈清蘭眼皮抖瞭抖,不敢隱瞞,如實說瞭來由。
主仆三人提著心,都以為接下來林氏會大發雷霆,誰知林氏靜靜的站瞭會,隻是長嘆一口氣,“蘭兒,你想吃什麼,讓碧玉去廚房說一聲就是,或者找我、找王太太也可以,這……薛揚是宜威將軍的人,男女有別,若是被人瞧見,你怎麼辦?”
“不是小姐要吃,是薛揚他……”翡翠嘴快,搶著為沈清蘭辯解,剛開口就被沈清蘭拉住。
“我知道瞭,母親。”沈清蘭低眉順眼,截住翡翠,乖巧地答應著。
林氏滿肚子的話就不知如何說起瞭,她對著女兒怔瞭好一會,最終擺擺手,沒再說什麼,轉身就走,到門口,又想起什麼來,頓瞭頓,走瞭。
人走瞭,翡翠開始抱怨,“本來就是薛揚主動送來的,小姐您幹嘛不讓婢子解釋?”
沈清蘭笑,“人傢也是一番……好意,就算不提‘吃人嘴短’,也不能吃完還告發吧?”
翡翠悶悶,倒是碧玉捏捏她的臉,“小妮子,剛才可見你少吃呀。”
翡翠尷尬的笑。
門又敲響。
這是第三次瞭,主仆三人一時間都愣愣的,誰也沒吭聲,誰也不動,面面相覷,誰知道這一次,外頭會是什麼人。
“小姐,小姐,婢子是秋月呀。”
碧玉狐疑的與沈清蘭對個眼色,隻得去開門,果然門外站著秋月,隻是,她卻不是空手來的,還抱著一床大被子。
“秋月,你這是……這屋裡也有被子,小姐不冷。”
秋月一邊往裡走,一邊笑,“這可不是給小姐的,這是我自己蓋的,太太怕小姐夜裡害怕,你們倆又睡得沉,叫我也來陪著。”
三人再度你看我、我看你,各自心裡沉瞭沉,這分明是監視啊。
翡翠腦子靈,表現得卻又嬌憨單純,她笑嘻嘻的問秋月,“太太才不會信不過我和碧玉呢,我們陪瞭小姐這麼多年,哪個夜裡驚嚇瞭小姐?你老實說,是不是你自己想過來和我們作伴瞭?”
秋月比她們兩個大兩歲,說話做事也更穩些,想問題也更深,雖然剛才林氏給瞭那麼個理由,她心裡是不信的,但不能追問,自己悄悄琢磨,奈何還沒琢磨出來,不過,翡翠要來試探問她,她也就打著哈哈的裝糊塗。
“我就是想來湊個熱鬧,你可別趕我。”
翡翠齜牙,“地方不大,你和碧玉擠著睡吧。”
秋月笑,“喲,你肉多暖和,我就擠你。”
碧玉撲哧就笑,翡翠嗷嗚叫一聲,先撲床上占地方去瞭。
沈清蘭這一夜睡得不安穩,前半夜怎麼也睡不著,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著林氏的話和衛長鈞的笑臉,終於迷迷糊糊的入睡,又是沒完沒瞭的做夢,夢中,也是林氏在她耳邊顛來倒去的說那些話,同時,衛長鈞的笑臉還在眼前來來回回的晃……
早上醒來,整個人都是懵的,臉色很不好,哪裡像是個剛睡醒的?倒像個累瞭一整夜沒合眼的。
去給林氏請安時,林氏嚇得脫口而出,“蘭兒,你昨夜忙什麼瞭?”說完,意識到不妥,輕咳一聲掩飾。
“沒做什麼,秋月一過來,就睡瞭,可能是睡得太久瞭吧。”沈清蘭說得輕聲細語、有氣無力。
林氏越看越不對勁,想瞭想,“你再去瞇會,咱們今天晚點走。”
沈清蘭搖頭,“無妨,我在車上坐著,也是一樣的。”
林氏沒再多勸,讓她先回去收拾,隻把秋月留下詢問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