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傢又有新消息瞭嗎?不應該啊。
衛長鈞攢著酒杯,腦子裡飛快的思索,甚至想立即叫來薛揚詢問京城的情況。
沈清蘭哪知他這諸多情緒,隻看瞭他一眼,就慌得低下頭,腮邊泛起薄紅,似乎是對方眼底的烈酒,掩著眸光傾瞭出來,沾染到她的雙頰。
林氏看她一眼,笑著往裡去,薑大人不等沈良介紹,已經起身行禮,林氏還禮,沈清蘭便也跟著還禮。
薑大人笑著拍拍身邊小女孩的頭,“鶯兒,給沈太太、沈小姐見禮。”
又聽那個小女孩兒脆生生的喊瞭句“沈太太、沈小姐”,接著跑瞭過來,歪著頭看沈清蘭,“呀,這個姐姐真漂亮!”旁邊一個五旬左右的老嫗,穿戴整齊,眉目慈祥,目光一直跟隨鶯兒,想來就是那個媽媽。
大傢哈哈大笑。
沈清蘭大窘,這才認真打量起眼前的小女孩兒,確實是四五歲的樣子,生得粉妝玉琢,穿一身桃紅色繡花襖裙,脖子上戴一個八寶纓絡項圈,十二分的可愛。
她抿嘴一笑,蹲下身抱住小女孩兒,“鶯兒妹妹也很漂亮!”
衛長鈞突然嘴唇一勾,醉眼斜飛,手裡捏著酒杯,笑看鶯兒,逗道,“鶯兒,為何你叫沈小姐姐姐,卻叫我叔叔?”
沈清蘭大驚失色,這個話說得頗令人玩味,若是一傢人玩笑或是極相熟的至交,逗一逗小孩兒無妨,但,沈、衛、薑三傢既不是一傢人,也遠遠談不上至交,何況衛長鈞男未婚,沈清蘭女未嫁,他這麼拉在一起比較,就免不瞭生出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來。
林氏素知衛長鈞愛慕自己女兒,一聽這話,臉色大變,一則生怒,惱他這話輕浮,有當眾示愛之嫌,二則擔憂,怕他再膽大包天,借酒求親,眼下薑大人又是他的好友,要是幫著美言,丈夫半醉,肯定不會拒絕,這親事,隻能這麼稀裡糊塗的定下來。
母女倆各懷心事,卻聽鶯兒慧黠一笑,“因為姐姐漂亮呀!”
衛長鈞一怔,抬手摸摸自己的臉,哭笑不得,垂眸飲酒,眼底卻是濃濃笑意,明明被損瞭,他卻美得像是被誇瞭一樣。
那是!姐姐當然漂亮!不過,下次見面,你就要叫她嬸嬸瞭!
沈良和薑大人都笑,林氏也不好動怒,隻好裝糊塗,一句“鶯兒小姐真真是討人喜歡,今年幾歲瞭?”生生把話岔開。
大概是孩子純真,天生就喜歡一切美好的事物,鶯兒粘在沈清蘭身邊,歪著頭回答林氏,“過瞭年,我就五歲啦,父親說,要給我請夫子念書呢。”
林氏笑道,“念書好呀,念瞭書,鶯兒長大就成瞭才女。”
鶯兒想瞭想,問沈清蘭,“姐姐是才女嗎?”
沈清蘭莞爾,“姐姐可當不起才女。”
“那我也不要做才女。”鶯兒認真的回答,“我就和姐姐一樣漂亮就行瞭。”
沈清蘭瞠目結舌,“……”一抬眼,不小心又對上衛長鈞的目光,他就那麼笑吟吟的看著她,眉梢眼角都是笑、都是溫柔,看得她心口怦怦的。
林氏忍俊不禁,把她抱到自己腿上笑起來。都忘瞭關註屋裡有個人正對自己女兒虎視眈眈。
因為身上沒有帶著合適的禮物,林氏早就做好準備要帶鶯兒去客房,因此逗笑瞭幾句,就和薑大人打個招呼,牽著她離開。
一出門,小傢夥就攀住瞭沈清蘭。
門被徐徐掩上的剎那,衛長鈞看到沈清蘭彎腰把鶯兒抱起,鶯兒環著她的脖子,咯咯直笑,畫面美好溫馨,他突然心中有什麼念想被觸動,癡怔不語。
回到林氏的房間,郭姨娘和齊姨娘聽說來瞭個小女孩兒,也都好奇的過來,一屋子的女眷圍著個粉嫩嫩的小娃娃,興奮不已。
這也不怪別的,沈傢屬沈清蘭最小,如今也快十六歲瞭,因此十多年沒見過這麼小的娃娃瞭,半年前齊姨娘懷孕,大傢激動不已,誰知半道沒瞭,希望落空,這會兒見著一個,都眼睛放光。
林氏又讓春蘭去廚房要瞭些點心來,單給鶯兒吃,又讓秋月拿來剛找出的禮物:一方白玉硯臺,笑道,“既然鶯兒要跟著夫子念書瞭,我就送你這個硯臺,陪著你念書吧。”
其他人一看,也紛紛送禮。
沈清蘭發愁,自己帶去會州的東西本就不多,還基本都裝在箱子裡,仍放在馬車上,隨身帶的幾樣首飾,隻有那個翡翠鐲子可以送禮,卻不適合孩子,一時躊躇,突然發現鶯兒眨著眼看瞭好幾眼自己的絲巾,立即取下來給鶯兒圍上。
鶯兒摸著絲巾,“姐姐要送給我嗎?”
“鶯兒喜歡嗎?”
“喜歡。”鶯兒歡喜的大聲回答。
“那就送給鶯兒。”沈清蘭長籲一口氣。
那媽媽也是跟著來的,見這麼多人喜歡自傢小姐,怔怔的看著,忽地眼眶濕潤,背轉身去,拭瞭拭淚。
沈清蘭看在眼裡,大為訝異,按常理來說,歡喜歸歡喜,何必歡喜得哭?其中必有緣故,然,想一想,多半是人傢的傢事、苦事,不該多嘴,低聲吩咐翡翠送瞭杯茶過去,自己隻當沒看見。
眾人哄著鶯兒玩瞭好一陣,眼見著天色全暗瞭下去,那媽媽才道,“天色不早,恐小姐回傢路上驚嚇,感謝沈太太、沈小姐善待我傢小姐,老爺與沈大人、宜威將軍言談正歡,我得先陪小姐回去瞭,若是沈太太、沈小姐能在鄧州多留些時日,還望移居薑府,容我代小姐還禮招待。”
那媽媽一番話說得至誠,眾人聽得卻既感概又生疑竇,到底不好多問,客客氣氣的送這一老一小出去。
沈清蘭自回房去,關瞭門,碧玉和翡翠已經迫不及待的討論起鶯兒來。
“鶯兒小姐隻字不提她母親,那個媽媽也不說,莫不是薑太太臥病?還是已經去世瞭?”
“大有可能,你瞧那媽媽落淚瞭沒,好好的她哭什麼呀,哪有出來做客卻哭的呢?多半是薑太太沒瞭,她可憐自傢小姐幼年失母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