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歌回到傾城居,坐在鏡前仔細打量著銅鏡中的自己。
早上因著要去趙氏那裡,顧傾歌並沒有過多留意自己的容貌,而是任由暖蘇隨意梳瞭一個發髻,簪上一直普通的玉簪隻掃瞭一眼就出瞭門。
前世顧傾歌我行我素,可以不用管趙氏或者其他人的想法,但是既然重新開始,那麼她必定是要做做樣子的。
畢竟人言可畏,前世的覆轍她可不會再重蹈一次。
而眼前,在微微泛黃的銅鏡中,印著一張美人面,隻見美人雙眉修長,若畫中縹緲遠山,一雙瀲灩的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盯著鏡中的人,眼底彌漫起層層霧靄,讓人窺不到她真實的思緒,瓊鼻絳唇,當真是翩若驚鴻、耀如春華。
顧傾歌抬起左手輕撫左臉,前世的顧汐華因為嫉恨她的容貌,生生挖去瞭她左邊臉頰上的肉皮,如今見到完好的臉,她竟生出一種破繭成蝶之感。
暖蘇在一旁輕笑,“小姐可是被自己的美貌驚住瞭?”
顧傾歌回神嗔瞭她一眼,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忍不住蹙眉,想瞭想還是吩咐道:“暖蘇,你將我的衣服都整理下,那些顏色過於鮮艷的收起來,讓錦繡閣的人來幫重新做些素雅的。”
“啊?”暖蘇不禁大吃一驚,“小姐您說的可是真的?這裡面可是有老爺和夫人重金給您做的呢,真的全部收起來?”
“收起來吧。”顧傾歌轉眸看向鏡中的自己,淡淡道,“可能以後再也不會用得上瞭。”
暖蘇望瞭望辛嬤嬤,在辛嬤嬤暗示性的眼神下應道:“是,奴婢這就去收拾。”
暖蘇去收拾衣服,辛嬤嬤上前,將顧傾歌發髻的簪子扶瞭扶,“小姐真是變瞭很多。”
顧傾歌微微勾瞭唇,“嬤嬤,府中情況你應該知道一些,若是還是以前的顧傾歌,隻怕被啃的連骨頭都不會留下來一塊的。”
辛嬤嬤嘆瞭口氣,“這樣卻是要辛苦小姐瞭。”
“我不苦。”顧傾歌轉眸看向辛嬤嬤,眼中光華璀璨,唇邊一點笑容如曦光一般溫暖而真實,“隻要你們都好好的,我便不苦。”
辛嬤嬤沒有說話,卻是握住瞭顧傾歌的手,緊緊的。
門簾忽的被掀開,隻見許氏帶著初春的寒意快步走瞭進來,發髻上的珠釵晃動的“叮鈴”直響。
許氏乃是許國公府的幼女,平日裡一派大傢閨秀的作風,鮮少有這麼失態的時候。
想必定是知道瞭趙氏讓她習女紅的事情瞭。
顧傾歌暗暗嘆瞭一口氣,起身相迎,到瞭許氏面前微微俯身行禮:“娘親。”
許氏忙扶起她,“快起來,這哪裡還需要你行禮的?”
“禮不可廢。”顧傾歌淺笑,“娘親這麼急著來可是為瞭女紅之事?”
“自然。”許氏拉著顧傾歌的手坐下,眉頭蹙的緊緊的,“這趙氏當真是好毒的心思,你還在病中她便要如此苛待,也不怕傳瞭出去被唾沫星子淹死。”
許氏說話一直是溫聲細語,很少這麼急促直白,這裡面有可能受瞭顧建文性格長年累月的影響,更多的便應該是被趙氏被氣的狠瞭。
要不然平時都叫太夫人的她今日怎會直接喊趙氏呢?
其實也不怪許氏惱怒,一方面顧傾歌還在病中卻要修習這麼勞心勞力的事情,的確於身體無利,另外一方面便是趙氏狠狠的打瞭許氏的臉面,因為顧傾歌的女紅都是許氏教的,重新請女紅師傅明著是指導顧傾歌,暗裡不就是說許氏的女紅平平,無力教導顧傾歌麼?
不過面對許氏這樣的態度顧傾歌還是滿意的,她可不希望許氏還和上輩子一樣壓著自己的性子遷就趙氏。
“娘親莫急,話雖是這麼說瞭,但具體何時習女紅還不是我說瞭算?況且今日下床走瞭走,感覺身子已大好,歐陽禦醫不也說瞭三日後便可換方子麼,可見我並無大礙。”
“話是這麼說沒錯。”許氏神色稍緩,但還是忍不住蹙眉道:“但是你在水下那麼久,身子虛空,這還未從病中出來便要習女紅,你是想心疼死娘親麼?”
顧傾歌聞言淺淺一笑,“娘親是不是擔心歌兒的女紅?”
許氏頓瞭頓,嗔瞭一眼巧笑倩兮的顧傾歌,“你的性格娘親還不瞭解麼,寧願揮刀也不願拿針的,這女紅擺明瞭就是故意為難你。”
是啊,上輩子的顧傾歌的確就是許氏說的這樣,可是後來看到別的女子都繡荷包給心愛的男子,她便為瞭秦景文硬生生的磨瞭自己的性子,練習瞭許久的女紅,直到繡出一個像模像樣的荷包送給他之後才作罷。
她仍然記得當時秦景文收到她親手繡的荷包之後的驚喜,那眼中的光亮足以照亮一方天空,何況是她小小的心呢?
呵,秦景文果然是演戲高手,恐怕連他自己都被自己騙瞭過去吧。
顧傾歌也不多說,畢竟說瞭許氏也是將信將疑的,倒不如到時候讓許氏親眼見證,便道:“娘親不必擔心,歌兒心中有數,到瞭那日娘親便會知道瞭。”
許氏看著顧傾歌自信的樣子,心中驕傲卻又有些失落。
她環顧瞭四周,這才發現顧傾歌的身邊隻有辛嬤嬤,便問道:“暖蘇呢?”
“我讓她幫我收拾衣物去瞭。”
許氏一愣,還以為顧傾歌是要將冬裝收起來換春裝,想到她的身體便有些不贊同,“你的身體還虛,若是冬裝都收起來的話怎麼保暖?”
“不是的娘親。”顧傾歌解釋道,“我是看著以往的衣物太過於鮮艷,便想著換些素雅的,這才讓暖蘇去收拾的。”
許氏頗為詫異的看瞭看顧傾歌,“你不是一向喜歡紅色麼?”
顧傾歌低頭看瞭看自己身上大紅色的錦服,仿若自言自語道:“過於華麗瞭,再者以往該舍棄的便要全部舍棄。”
許氏心中有些疑惑,卻沒有相問,隻是道:“也好,那等下我讓素蕓派人去請錦繡閣的錦娘過來,幫你重新做些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