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西春之所以猶豫的原因,並不是她的主子趙氏,而是趙氏的大兒子,忠勇侯府的二爺,顧建業。
西春在趙氏身邊呆的時間足夠久,不僅能認清趙氏這個人,連帶著,趙氏這一脈她心中都有數。
趙氏的幾個孩子中,顧建斌是個被寵壞的少爺,整日就會賣弄文采、吃喝玩樂,而趙氏唯一的女兒顧淑嫻則是像極瞭趙氏,心思歹毒卻謀略不足,而趙氏最為出色的兒子自然是顧建業,他憑借自己一介庶出身份打入官場,混在官場沉浮二十年,如此看來,自然是不容小覷之人。
經過西春的觀察,顧建業看起來雖然是個不動聲色的,但胸中城府頗深,算計起人來是一頂一的好手,隻是奈何趙氏強賽給他一個他自己並不喜愛且沒有什麼身傢背景的小趙氏,不然顧建業的成就怕是不止今日這些。
況且,如今大房沒有嫡子,顧傾歌雖然是嫡長女,畢竟是要嫁出去的,若是擇一門好姻親則是一榮俱榮,反之若是夫妻不和睦、妾大於妻,自己都難以保全,又如何能顧及娘傢?
隻是大房如今看起來風光,實在不容得罪,因而西春左思右想,還是決定保持現在的局面不動為佳。
“承蒙大小姐看中。”西春笑著行瞭個禮,不卑不亢道:“隻是西春自小在太夫人身邊長大,一直近身侍候太夫人,情誼自比非常,此番也是因為傢弟不得不為,心中實在愧對太夫人。”
西春偷偷抬眼看瞭一眼顧傾歌,她正含笑著等著她把話說完,西春頓時一驚,忙低下頭繼續道:“隻是大小姐亦是忠勇侯府的主子,也是西春的主子,主子吩咐,西春定不敢不從。”
西春的精明顧傾歌早就清楚,之所以這樣問她主要是想要她的最後一句話。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顧傾歌緩緩勾瞭勾唇角,“如此便好。”
似乎是想到瞭什麼,顧傾歌微微皺瞭皺眉頭,“隻是,你弟弟的病不是一天兩天能夠痊愈的,還需你耐心靜候。”
西春心裡一跳,知道這是顧傾歌在用她弟弟的安危警告她不要輕舉妄動,忙跪倒在地,恭聲道:“奴婢隻要傢弟一日比一日健朗便好,若是大小姐能治愈傢弟,奴婢願為大小姐做牛做馬,以報大小姐的恩德!”
“我既是答應你,便會盡力做好,若是連師父都沒有辦法治愈的人,隻怕世上便沒有人能出其右。”
顧傾歌口中的師父,便是剛剛完成拜師禮的正是師父歐陽愷。
西春的心中頓時湧起慶幸,慶幸那日在假山後無意間聽到那兩個丫鬟的竊竊私語,更慶幸自己不顧後果來找瞭顧傾歌。
西春恭敬的行瞭承國最重的禮,“多謝大小姐和歐陽禦醫!”
顧傾歌不動聲色的彎瞭彎唇,看瞭看窗外的夜色,“天色不早瞭,你快回祖母那邊侍候吧,若是有你弟弟的進展,我會差如萱告訴你的。”
“是。”西春又行瞭一禮,起身順著原路小心翼翼的小跑回去。
待西春離開後,辛嬤嬤才低聲詢問道:“小姐何時和這西春有瞭交集?我看她那模樣,該是個精明的主。”
“再精明的人,也有致命的弱點。”顧傾歌笑道:“我不過是將她的弱點放大罷瞭。”
辛嬤嬤有些擔憂道:“那......小姐以後是否還要繼續和她相交?”
“趙氏並不是個安分的人,有瞭西春在她身邊,我便多瞭雙眼睛。”顧傾歌笑著看瞭一眼辛嬤嬤,“嬤嬤可是擔心西春這個人?”
“小姐聰慧,奴婢的確有些擔心。”辛嬤嬤道:“西春畢竟是從小生活在趙氏身邊的,若是說她背棄趙氏投靠小姐,奴婢總是有些不放心。”
“嬤嬤不必擔憂。”顧傾歌看向茫茫的夜色,聲音低沉的好似下一秒便能融入夜色中,“如嬤嬤所說,她是個精明的人,自是心中有瞭取舍,況且,她的弟弟還要依靠我,此時沒有理由對我陽奉陰違。”
顧傾歌頓瞭頓,又道:“即便日後,她弟弟痊愈,她也沒有瞭退路,隻能為我所用,即便她不願,我也是有法子對付她的。”
辛嬤嬤點瞭點頭,目光欣慰:“如此便好,奴婢便放心些瞭。”
“嬤嬤陪瞭我許久,如今夜色沉重,還是早些歇息去吧。”
“奴婢先侍候小姐就寢再回去。”
顧傾歌搖瞭搖頭,“去吧,我想再坐一會兒。”
辛嬤嬤斟酌瞭片刻,終於妥協道:“那好,奴婢先行退下,小姐也要早點休息。”
顧傾歌點瞭點頭,辛嬤嬤便行禮退下。
頓時,偌大的屋子隻剩下顧傾歌一個人和她身邊微弱的燭火。
顧傾歌看著桌面上的燭臺,思緒漸漸飄遠。
今日的事情打瞭各房一個措手不及,卻也一切盡在她的掌握中。
王氏看著大度寬容,實則心狠手辣,她今日能笑著幫顧建斌將南繡收入房中,那麼明日就有可能暗下毒手。
顧建斌一向花名在外,這些年明裡暗裡的相好不知多少個,卻鮮少有正式收入房中的,其中王氏居功甚偉。
有瞭前一世的記憶,顧傾歌肯定,王氏的手中染滿瞭顧建斌相好的血,甚至還有他孩子的血,而這一切顧建斌毫不知情,如此便能看出王氏的手段。
今日的事情看起來是一場誤會、一個意外,但顧傾歌知道,王氏必定是懷疑顧建業。
盡管知道顧建業是要陷害大房而非她四房,但以王氏的脾性,必是會將對顧建斌的怒氣轉嫁到顧建業身上。
等到二房和四房的信任不再,那麼便是她出手的好機會,至於王氏對大房的恨意,顧傾歌倒是不在乎,反正王氏從來沒有對大房有好感,也不在乎多這一件。
至於今日的事情為何會有日此轉變,便要歸功於她上一世的記憶瞭。
上一世顧傾歌便知道西春有個體弱多病的弟弟,說是從娘胎裡帶出的毒素,原因就是她娘在懷她弟弟的時候誤食一種毒果,後來雖然命大的被解瞭毒,但是被胎兒吸收的毒素卻是束手無策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