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玉米聽瞭大怒,才要張口,被黃豆一個眼神制止。
“姑娘好沒道理!我們不過是故交相逢,在此說幾句話罷瞭,誰‘大呼小叫’瞭?倒是姑娘,既然是嬌客身邊的人,就該好好在裡面呆著,輕易別露面才是,出來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
那丫頭聽瞭這話,氣道:“是你們吵瞭眾位小姐,我才奉命出來阻止的。”
黃豆臉一沉,道:“這可奇瞭!如意樓什麼時候不準客人在廊道裡說話瞭?你傢主子又沒包下整個如意樓二層,為何不準我們在這說話?在下既沒闖進你們間,又沒有高聲喧嚷打擾各位,不過說幾句尋常話而已,何必霸道如此?”
那丫頭被他說得啞口無言,恨恨地看著黃初雨道:“黃姑娘,你們要在哪裡說話不行,非得在這……”
不等她說完,黃豆大喝道:“閉嘴!你一個丫頭,既然知道她是黃姑娘,還敢如此放肆無禮,誰給你的膽子?”
那丫頭嚇瞭一跳,吶吶不敢言。
忽然間簾子掀開,從裡面又出來一個婆子,對黃豆道:“麻煩這位少爺,你一個讀書人,跟個丫頭在這裡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
黃豆冷笑道:“分明是你傢主子不講體統,反說起在下來瞭!在下跟師妹相遇,不過是在此寒暄瞭幾句,正準備走開,你傢主子卻不放過,巴巴的讓個丫頭出來呵斥,真是狂妄囂張之極!可這裡是如意樓,你們是客人,在下也是客人,除瞭這裡的掌櫃和東傢,她有何資格趕我們?”
那婆子才要說話,黑娃和虎子立即開口,跟她吵瞭起來。
黃豆命一個護衛去叫掌櫃的來。一邊站著看熱鬧。
不是他想鬧事,而是他看出這裡面的客人不知何故,分明想要給他和黃初雨沒臉。再聯想之前初雨妹妹的辭色,分明被欺負瞭,心下惱怒,暗道碰見本少爺算你倒黴。不給你點厲害瞧瞧,我就不是黃豆,我改扁豆!
黃初雨有些不安,低聲對黃豆道:“黃豆哥哥,這樣好麼?她們是……”
低聲將裡面人的身份說瞭。
原來這是薑國公府的二小姐立的詩會。因黃初雨的一位表姐也在其中。就拉瞭她加入。前幾次還好,大傢聚會做詩談笑,都十分和睦。然今日眾人談起張紅椒被胡傢求親的事。言語間帶有輕視之意。黃初雨辯瞭幾句,也不知怎麼的,大夥忽然對她冷淡下來。她尷尬得呆不下去,隻得提前告辭離開。
黃豆聽瞭更加生氣,兩個妹妹都牽在其中,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裡面的人瞭。
這薑二小姐也忒霸道瞭,憑什麼?
很快他就知道憑什麼瞭。
如意樓的掌櫃到來後,才站著跟黃豆說瞭兩句話。就見間裡面又出來一個丫頭,叫掌櫃的進去,說是小姐有話吩咐。那掌櫃的急忙丟下黃豆就進去瞭。
才一會工夫,掌櫃的就又出來瞭,對黃豆賠笑道:“鄭三少爺。這個……看在小人面子上,請……”
最先出來的丫頭傲然接道:“請你們離開!”
黃豆認真問道:“這是要趕我們走?憑什麼?”
那丫頭道:“憑這如意樓是我傢開的。”
黃豆失笑道:“這如意樓是你傢開的?誰信!我還說是我傢開的呢!你傢是誰傢?既然有膽量趕人,為何沒膽量亮出名號?”
那丫頭氣得瞪著他不語。
黃豆對她一挑眉,道:“姑娘不妨再進去問問,冒充人傢東傢可不是好玩的。”
掌櫃的急忙對黃豆道:“鄭少爺,裡面的確是小人東傢。”
黃豆喝道:“誰?”
掌櫃的啞然,半響才道:“這個請恕小人無可奉告。”
黃豆道:“無可奉告?那就別想趕在下走。在下倒要瞧瞧,誰這麼大膽子敢冒充如意樓的東傢。若是真的,為何藏頭露尾,不敢公開姓氏?”
那丫頭無法,氣鼓鼓地轉身又進去復命瞭,掌櫃的趕緊也跟瞭進去。
黃豆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將苞谷往肩頭上一架,笑嘻嘻轉圈子,逗得他直笑;黃初雨又是敬佩,又有些擔心地看著他。
黃豆轉瞭幾圈,轉到她跟前,小聲道:“初雨妹妹不用擔心,等下讓你看一場好戲。”
間裡面,掌櫃的對一位十四五歲的少女低聲道:“小姐,這樣實在太莽撞瞭……”
這少女就是薑二小姐。
她本來不過是想借著紅椒被人非議的機會,借以表示對張傢的輕視,不過就是小女兒微妙的心思罷瞭,並沒想怎樣。
可她偏偏倒黴碰上瞭黃豆——這是個不能以常理推測的傢夥,他見黃初雨明明從這間裡出來,裡面的人還如此無禮,豈肯放過她們?管她什麼千金也好、貴女也罷,他的憐香惜玉隻對自己親近的人。
因此爭執瞭起來,薑二小姐被黃豆指責為“囂張狂妄之極”,臉面掛不住,就覺得騎虎難下瞭。
看著周圍同伴異樣的目光,她一咬牙打斷掌櫃的話,堅定地說道:“出去告訴他:是薑國公府!薑傢要攆他!”
掌櫃的頹然閉嘴。
那丫頭則興奮地出去瞭。
黃豆聽瞭丫頭趾高氣揚的轉達,一言不地把苞谷遞給黃初雨,躬身對間門簾施瞭個禮,然後直起身子。
他陡然提高聲音,鏗鏘喝道:“好!既然這如意樓是薑國公府的產業,薑二小姐因為在下等人在穿堂過道說話吵到瞭她,下令趕走白虎侯府和玄武王府的人,在下也不能厚臉皮留在這。臨去時,也要留個誓言:從此後,凡我白虎侯府和玄武王府的人,永不再踏進如意樓一步!”
他轉著身子連續掉換方向,把這話連喊瞭三遍,如意樓整個二層所有間的食客無不聽得清清楚楚。然後,他帶著弟弟們和黃初雨下樓,在一樓大堂又把這話高聲喊瞭兩遍。說是請在場的客人做個見證。
掌櫃的跟在他們後面,勸阻不住,不禁喟然長嘆。
從他喊出第一聲開始,間的薑二小姐臉色就煞白,一把攥緊拳頭,不經意間。將無名指一寸多長的紅指甲折斷瞭。
眾女見此情形,紛紛告辭。
與此同時,東頭一間間內,皇孫秦曠正與幾位少年吃酒,聽見黃豆的喊聲。先是面現不可置信的神色,跟著怒氣勃,猛然捶桌。震得滿桌杯傾筷散。
他本來就生的方面大耳、天庭朗闊,一直給人富貴威嚴氣象,起怒來,眉宇間風雲匯聚,如壓城的黑雲般厚重,令人不敢正視。
眾少年見狀,不好再逗留,互相使瞭個眼色。各自找借口告辭離去。
等他們走後,秦曠對隨從沉聲道:“走!”
隻說瞭這一個字,就轉身往間裡面行去。
原來裡間另有一道暗門下樓梯。直通如意樓後院。
到瞭外面,他低聲吩咐護衛毛凡幾句,毛凡便閃身離開瞭;隨後。他登上一輛裝飾普通的馬車,並吩咐隨從,將馬車慢慢趕往崇陽街。
還不到崇陽街,就見毛凡匆匆趕過來,跳上馬車,低聲對秦曠道:“世子,張姑娘今兒沒去鋪子。說是明天就要啟程回鄉瞭,忙得很。”
秦曠聽後默然無語。
他其實早知道會這樣,因為香荽現在很少來崇陽街的鋪子,甚至,也很少出王府。
靜瞭半響,他才低聲吩咐道:“你去告訴白胖子一聲,今夜戌初時分我在玄武王府側門外等候,叫他跟他媳婦說,請張姑娘出來一見。”
毛凡聽瞭,咽瞭下口水,為難道:“世子,這樣似乎不妥,若是王爺知道瞭……”
話未說完,被秦曠一個眼神瞪瞭過去,立即改口道:“小人這就去找白胖子。”
當日下午,薑傢二小姐不許鄭傢和張傢人去如意樓、鄭傢三少爺當眾宣佈兩府永不踏進如意樓的消息就在京城權貴圈子裡迅速傳開瞭,與黃豆編寫的兩出小戲一樣掀起一波狂瀾。
薑國公府,老夫人房裡,老國公坐在炕上,看著跪在面前的世子夫妻和流淚的薑二姑娘,氣得隨手抓起炕桌上的茶盞砸向世子,一邊罵道:“孽子,你養的好女兒!”
世子不敢躲避,被砸個正著。
幸虧是冬天,衣裳穿得厚,就聽“噗”一聲悶響,跟著“當啷”一聲,茶盞從世子胸前滾到地上,轉瞭兩圈,居然還沒碎。
他惶恐地說道:“請父親息怒!”又命二小姐給祖父磕頭認錯。
二小姐哭得跟淚人一般。
老夫人看不過去,勸道:“國公爺,就算二丫頭有錯,國公爺也要保重身子。仔細想想,二丫頭雖然有些魯莽,那鄭傢小子也欺人太甚……”
薑國公截斷她話,怒喝道:“那就是個無賴!這兩傢就是無賴泥腿子出身。我平日都怎麼跟你們說的?不要沾惹他們,敬而遠之!你們就是不聽!”
老夫人聽瞭忙道:“誰不是這麼說呢!今日這事原不怪玘兒。玘兒,你再詳細把當時的情形說一遍與你祖父聽。”
薑國公抬手道“不必瞭!去把跟她的丫頭叫一個來。”
於是,薑二姑娘的貼身丫頭翠鳳就被叫來瞭。
“……黃姑娘和鄭傢三少爺在外面說笑,又是‘哥哥’又是‘妹妹’的,各位姑娘聽瞭都皺眉。我們姑娘聽不過去,就囑咐奴婢出去,請他們小聲些到旁邊說去。誰知那鄭三少爺就作起來,罵姑娘‘囂張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