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顏清沅整治寧昭昭的把戲。
包括進城奔喪那天,和打她的那一次,他下手是輕的。偶爾床笫之間寧昭昭不聽話,被按住瞭就下瞭重手瞭。那時候寧昭昭隻覺得背上不知道什麼穴位被他用拇指抵住瞭,就爬不起來瞭,隻能任人宰割……
她從來沒問過那是什麼,但是有那麼幾次,她清晰地記得他的手是怎麼沿著她的背脊慢慢向上爬,怎麼找到那幾個位置,怎麼飽含威脅地看著她笑,問她服不服氣聽不聽話……
所以,她怎麼可能忘記那幾個位置在哪兒?
其實也沒想趁這個機會跑出去,但動手之前還是在屋裡找瞭一把繡針在手裡。下午她就把那屋子扒拉遍瞭,恐怕這本來就是齊川用來養外室的地方。所以有女人居住留下的痕跡。
現在麼……看見大傢都心急火燎地救火,她當然不會放過眼前這個機會瞭!
利落地用繡花針放倒瞭婆子,那些人也沒顧著回頭看,等偶然有人一回頭,哪裡還有寧昭昭的影子?
“錢婆子!”一大漢驚喊瞭一聲,引得眾人都回過頭!
這婆子身手是他們之中最好的,本以為讓她看守個姑娘傢罷瞭,還是養尊處優的王妃,又怎麼會看不住?
誰料人竟就這麼跑瞭!
可恨齊川信奉“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這地方怎麼也是危險,不好大喇喇地派人把守,隻怕那婦人跑出去就直奔軍營去瞭!
“還愣著幹什麼,她跑不遠的,快追啊!”
而此時,寧昭昭跑出去其實也沒多少工夫。凜冽地寒風吹在身上刀割似的,她難受得直喘!
她正是往兵營的方向跑去,因為若是跑到其他地方,一樣可能被搜到,甚至可能錯過瞭眼前的機會!既然如此,那還不如搏一搏瞭!
剛跑上坡地沒多遠,就聽到瞭身後的人的呼喊聲。
“站住!你給我站住!”
寧昭昭一矮身鉆進小樹林,心想我又不傻,怎麼可能會站住?
月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寧昭昭隻能朦朧摸索著往前半走半跑,免得一下撞到樹上把自己給撞暈瞭。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身後那些都是從小習武的人,雖然沒有點火把,可是目力在黑暗中也要比她好得多!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正往哪裡跑,又要跑去哪裡!隻知道不停地順著坡度向上!
翻過去,隻要翻過去,就……
下一瞬,她腳下一空!
寧昭昭猛的紮進瞭湖水裡!
我瞭個擦!這小坡地上竟然還有湖!
刺骨的湖水從四面八方湧上來,更可怕的是伸手不見五指,處在未知的水中的恐懼!
可是她自到瞭這兒就沒下過水,下水又最忌驚慌,原來那點狗刨的本事也使不出來。
掙紮瞭一會兒,她在心裡反復告訴自己要冷靜,要冷靜……
慢慢放松身體,放松身體……
她不知道,當她像落水的小狗似的,在水裡掙紮,時而冒出個小腦袋來,時而又潛下去的時候,有個人,正在黑暗中,靜靜地看著。
寧昭昭剛放松瞭身體想冒出頭,突然被人攔腰攬瞭過去,用力按進瞭水裡!
“!!!!”
她想掙紮,可是身邊的人臂膀寬闊,雙臂似鐵箍似的緊緊攬著她,覆在她身上她竟是掙不出來。
寧昭昭大急,嗆瞭好幾口水!
直到那人突然伸手捏住瞭她的鼻子,下一瞬,冰冷的嘴唇覆瞭上來。
寧昭昭哪裡還顧得瞭這麼多,肺部仿佛要炸掉,連忙緊緊地纏住身邊這人,呼吸著那救命的空氣!
岸邊,幾個人影正在徘徊。水面上平靜一片,可是剛才他們分明遠遠聽見瞭落水聲……
“說不定是山裡的畜生……”
經過幾次意外,寧昭昭已經鍛煉出瞭極其強大的心臟,她以最短的時間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恢復瞭一些,她推瞭推身邊的人,往後傾瞭傾身子,避開他的唇,意思是自己已經不需要瞭。
那人依然捏著她的鼻子,她鼓著嘴憋氣,一邊留心聽著水面上的人的動靜。
最後他們恐錯失良機,決定留下一人在此地看守,其他人繼續往上山的方向追。
聽著那匆匆離開的腳步,寧昭昭大喜!
正想上去把那個傻蛋撂倒,突然身邊的人又湊瞭過來,一下,咬住瞭她的唇!
“!!!”
然後一條靈活的,陌生的舌頭伸瞭進來,寧昭昭嚇得咕嚕咕嚕冒瞭好幾個氣泡,隻覺得腰身上被人捏住用力往他身上靠!
他極其兇狠地吻著她,連咬帶吮,舌尖的刺痛帶出血絲,可惜在這黑暗的冰湖中她看不分明。
寧昭昭水性不好,被人按在水下雙手雙腳也綿軟不堪,最後已經隻能任人宰割。
那人大約是個瘋子吧,哪怕她已經無力掙紮綿軟瞭下來,他也沒有放松力道。那綿長的吻已經讓她窒息,讓她陷入瞭暈眩,連自己如今是死是活也不知……
終於,他一把抱著她出瞭水。
巨大的水聲立刻引來瞭在岸邊留守的那人的註意。就剛剛那麼一會兒的功夫,他撿瞭枯木,搓瞭火,燃起瞭一個小火堆。
如今放眼望去,隻見水中猛地鉆出瞭一個巨大的黑影,肩上還負著個小人,出瞭水面以後就慢慢朝岸上走來。
火光照著他古銅色,傷痕交錯的魁梧身影,一頭黑發如海藻般散在他的背脊上,凜冽的寒氣似乎帶著殺意,他幽黑的瞳仁仿佛是一隻在暗夜狩獵的豹子。
視線落到他肩上。那是瘦削的小姑娘,倒掛在他寬厚的肩頭,顯得格外嬌小。
腳上的繡鞋也不知道哪裡去瞭,垂著光禿禿的小腳丫子,隨著那男人走路的動作一晃一晃。她似乎已經失去瞭意識。
“你,你是什麼人?快放下她!”
這就是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下一瞬,血腥染紅瞭湖面。
寧昭昭已經陷入瞭昏迷。
一則是因為在水裡被吻得窒息,再則又冷又怕又累,剛才還在樹上撞瞭好幾下,不昏迷也不大可能。
迷迷糊糊的她的意志倒還算頑強,那人扛著她往山下走,和自己的人匯合的時候,突然感覺有人在輕輕拽自己的頭發。
他的動作頓瞭頓,終於不像剛才那樣扛著她瞭,把她從肩上松瞭下來,小心摟進懷裡。
“一共追兵也不過十幾人,都處理幹凈瞭。剛剛那邊有個民宅起火,估計是從那邊逃出來的。”屬下之一道。
另一人就忍不住笑道:“是啊,看來琢磨著這地兒就在那逆賊眼皮子底下反而安全的,不止是我們呢。”
“不過這一把大火燒瞭,遲早引來軍營的註意,咱們還是得轉移瞭。”
那人低頭,註視著懷裡的人蒼白的臉和幾乎沒有血色的唇,半晌,道:“薛時你帶人走遠些紮營。我們分開走。”
“可……”
“去。”
說完這句話,他挾著寧昭昭上瞭馬。
昏睡中,寧昭昭被顛得還吐瞭好幾口水。
她徹底失去瞭意識。
直到不知道過瞭多久,身體的溫暖讓她慢慢又有瞭知覺,隻是眼皮仿佛有千斤重那般,無論如何睜不開。
她感覺有人在給她擦頭發,粗手粗腳的,扯痛瞭她好幾次。
身體滑膩,蜷在溫暖的什麼地方,十分舒服。
不知道第幾次被扯痛的時候,她低低地嚶嚀瞭一聲,似夢非夢,道:“阿沅,輕些……”
對方的動作一頓,然後又仿佛若無其事那般開始。
過瞭一會兒她又迷迷糊糊地道:“阿沅,要喝水。”
“……”
湊過去一看,她分明還睡著,臉上被火烤得潮紅。
很快,清涼的水送到瞭她嘴邊。
她閉著眼喝瞭,連喝瞭四五杯,一遍遍閉著眼睛催促“阿沅”去倒。顯然也是十分習慣。
要是他遲疑瞭一會兒,她等瞭半天沒等到,秀氣的鼻子動來動去,過瞭一會兒就開始嚶嚶嚶地發脾氣。雖然不能大嚷大鬧,可是她皺著眉頭發出一點點聲音的樣子,還是讓他知道她是很生氣的。
“……原來你們在一起,是這樣的麼?”終於折騰完瞭,他撫摸著她絲滑的臉,低笑。
寧昭昭動瞭動鼻子,踏實睡下瞭。
他又道:“怎麼就這麼大膽呢,大晚上的也敢跑出來……原來你是這麼大膽的一個人麼,我以為你隻是性子烈罷瞭。”
寧昭昭自不可能回應他,似乎嫌他吵,把臉埋進被子裡,又睡舒服瞭。
他失笑,把她的臉撈出來避免捂著瞭,坐在炕沿,撫摸著她如絹的長發,卻陷入瞭深思。
起火的地方他派人去查過瞭,原來是西北柯郡王的人。難道三藩和忠王的盟約破裂瞭,所以西北世孫才擄瞭忠王妃?
但不管怎麼樣,她是無辜的。戰爭,權力,這些事,理應都和她沒有關系。
她現在就像是最香的一塊餅,最重要的砝碼……
若是讓皇城裡那位知道她在這兒,恐怕會不惜一切代價來奪。
“嗯……”寧昭昭又翻瞭個身,呼吸有些重要。
那動靜吵醒瞭正在沉思的人。
他看她臉色不對,伸手去碰瞭碰,頓時觸手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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