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抱著錦姝坐在馬車裡,被搖得頭暈眼花,一路猜測著事情的來龍去脈。大傢可能都虛弱到瞭極致,開始還強撐著,現在一看有瞭去處,都累得迷迷糊糊的。
半個時辰左右,車子停瞭下來,剛才那位朱媽派丫頭一個個上前扶她們下來,雖然她們身上的衣服實在不幹凈,還出難聞的氣味,卻並未見這些人面有不愉或是譏諷之色,看來裴傢對下人管教極嚴。
長生什麼也沒有問,現在不是問這些的時候,她得好好洗浴更衣吃飽肚子。
這是一座並不起眼的宅子,雖然精致卻不大,五間三進,屋宇整齊,掩映的藥草樹木中,擺設齊全舒適,看來早有準備。不但給謝傢人一一分配瞭住處,就連熱水和換洗衣服都準備好瞭,都是那種普通且厚軟舒適的衣物,花色樸素、衣料和做工還過得去,已經普通人傢的好衣服瞭,卻和謝傢以前的穿戴沒法再比。
目前謝傢這種情況,就是有錦衣華服也不敢穿瞭,長生暗思量,謝明珠是個細心的人。
長生和錦姝住一間屋,設施齊全舒適,有兩個丫頭和兩個婆子在一旁服侍。初冬的天氣,屋裡已燃瞭炭盆,金獸裡熏香裊裊,溫暖幹燥十分舒適,與陰冷潮濕的牢房比,簡直就象到瞭天堂。
一旁的桌上十分貼心地放著可口的點心和熱茶,在牢裡半饑不飽地久瞭,怕一下子撐壞瞭胃,長生不敢和錦姝多吃,隻稍稍用瞭些就開始洗浴,此刻沒有比洗浴更重要的事瞭,她們已經整整三個多月未曾洗浴瞭,就連頭都粘膩不堪。
一個大木桶裡已經註滿瞭熱水,一個婆子上前說:“姑娘不可洗著洗著就睡著瞭,小心受瞭涼,朱媽吩咐準備瞭兩大桶水,姑娘和大小姐好好洗吧!”
長生點點頭,讓她們退到外間等候傳喚,然後小心地脫去衣服,把貼身藏的林心怡畫像、銀兩和錦姝的小金豬放好,這才迫不及待地和錦姝浸到熱水裡,難怪婆子叮嚀不要睡著瞭,她已是疲乏虛弱至極,再浸在溫熱的水中,若不是刻意保持清醒,肯定會睡著。
長生克制著自己的睡意,又叫醒暈暈乎乎的錦姝,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
她們一直洗浴瞭兩遍這才起身換上幹凈的衣服,兩個丫頭十分貼心地上前給她和錦姝擦頭,不由得讓她想起錦姝院裡的維妮姐妹和可樂可喜,還有紫葫,也不知她們今日如何?受苦受累不要緊,可千萬別落到什麼不堪的地方,但願以後還有再相見的日子。
很快有人送飯進來,正如長生猜測的那樣,沒有大魚大肉,因為她們忍饑挨餓三個多月的胃已經承受不瞭這些。
桌上擺滿瞭熱氣騰騰、香味撲鼻的飯菜,有精心熬制的肉蓉咸蛋粥、燕窩銀耳粥和青菜猴頭粥,小菜足有六樣,面點有肉包、酥餅、菜盒、奶饃饃等,大概怕她們吃壞瞭胃,每樣都隻有一點。
錦姝迫不及待地說:“我餓瞭!”
說著抓起一個又香又軟的肉包子就往嘴裡塞,長生想起在牢裡的日子差點掉下淚來,強忍著難過哄勸她慢點吃,不要一下子吃太多。
等到用過飯,床鋪早已收拾好,屋裡暖暖的,一如她們以前的屋子,錦姝已經眼餳身困,也不知現在是什麼時辰,看起來應該是傍晚時分瞭,長生正待拉錦姝睡覺,一個婆子走上來說:“姑娘,大夫已經給老夫人診瞭脈,正在給二夫人和幾位公子小姐診脈,要不姑娘等一等,等大夫診瞭脈開瞭調理的藥再睡吧?”
長生雖然困極,但謝明珠如此心細,她總要領情的,何況她也希望能有大夫好好調理一下她和錦姝的身體,三個多月的牢獄生活,她們的體質已經差極瞭。
她讓錦姝先睡,自己強撐著等待大夫,還好,時間不長大夫就來瞭,先給睡得迷迷糊糊的錦姝診瞭脈,隻說瞭幾句飲食失調濁氣傷身憂思過度之類的話,又給長生診瞭脈,差不多也說瞭同樣的話,就開瞭藥方,吩咐從明天開始吃藥就離去瞭。長生暗想,可能大傢差不多都是一樣的癥狀,說不定就連開的藥方也差不多一樣的,隻是藥材的質量好壞不一而已。
天色已經暗瞭下來,長生吩咐不要打擾,也不要喊她們吃晚飯,現在,她什麼也不想,隻想好好地睡一覺,後面的事,得身體和精神都恢復瞭才能打算,想著大傢都一樣吧,都是洗浴更衣吃飯請脈後好好地睡一覺吧,在牢裡雖然沒事天天躺著,但哪能和這裡比,最起碼現在沒有生命之憂瞭,才能睡得踏實。
老夫人那邊也一樣,她一連洗浴瞭好幾遍,換上式樣樸素卻舒適的傢常衣服,看著朱媽指揮丫頭上茶擺飯,房間陳設雖不比謝府大宅華貴,卻也整齊舒適,桌上飯菜精致可口,仿佛又回到瞭以前在謝傢錦衣玉食使奴喚婢的日子。
想起眼下的處境,不由得嘆瞭一口氣。朱媽是她身邊信得過的陪嫁丫頭,謝明珠出嫁時,她不放心,就讓朱媽陪瞭過來,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謝明珠自己不方便來,才讓朱媽媽在這裡照料剛脫離苦難的娘傢人。
朱媽見老夫人忍著不問,讓其他丫頭婆子下去,自已一個人服侍老夫人用飯,她心有不忍地說:“老夫人,姑奶奶吩咐,你今日剛離瞭難,不要說太多的事讓你憂心,你今日好好洗個澡,請瞭脈,再吃點好消化的,好好睡一覺,這是姑爺的早年置下的宅子,裡面都是很可靠的人,你不要多想,先住下,有什麼話奴婢明早再告訴你吧,現在養足精氣神才是最重要的,謝傢那一大傢子現在全都靠你瞭!”
老夫人點點頭喝瞭一碗粥,朱媽又遞給她一個奶饃饃,老夫人咬瞭一口,終於忍不住說:“你隻告訴我,現在朝中怎麼樣瞭?”
朱媽臉一白,嘆瞭一口氣說:“秦王即位瞭,成瞭當今皇上,先皇上已經做瞭太上皇,先太子和齊王都死瞭,全傢大小男女老幼,聽說最小的才出生十幾天,都被當今皇上斬草除根,朝中牽連無數,抄的抄貶的貶殺的殺,謝傢和裴傢算是好瞭!聽說太子府的官員,包括成傢,男的被殺,女的都被流放到西北苦寒之地,終生不得回來!”
老夫人“啊”瞭一聲手中的筷子掉到地上,驚得說不出話來,成傢女的被流放,那麼成紫玉現在處境一定很慘瞭。看她半天回不神來,朱媽趕緊拾起來另換瞭一雙自責到:“本來姑奶奶不讓今天告訴老夫人,就是怕你聽著受不瞭倒是奴婢多嘴瞭!”
老夫人搖搖頭:“沒事,知道瞭也好,免得老在心裡思量。那是什麼時候的事瞭?”她想不明白,雖然明清一直為太子做事,但明澈是忠心耿耿的秦王黨,現在看來明凈也是秦王黨,為為什麼秦王繼位要拿謝傢開刀,而且這麼長時間不見明澈的消息?
“就是謝傢被抄前一天,聽說那天秦王入宮見皇上,被太子和齊王堵在玄武門,安排高手準備殺他,可是秦王武功高強,先把太子射下馬瞭,尉遲大將軍又把齊王一箭射死瞭。那時候皇上還不知道,正帶著大臣、妃子在海池中乘船遊玩,等他知道,太子和齊王已經被秦王殺死瞭,緊接著,秦王就殺光瞭太子和齊王的妻妾子女。三天之後,皇上宣佈立秦王為太子,過瞭一個月,皇上就讓位自稱太上皇,秦王成瞭皇帝。”
老夫人靜靜地聽著這人間慘劇,閉目不語,裴傢明著一切聽從皇上的,實際上在兩黨之急是向著太子的,這些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不過眼下看來,裴傢處境應該還可以,要不然謝明珠也無法如此安排她們瞭,隻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何況裴傢還曾經站在當今天子的對立面,他對自傢兄弟子侄都如此心狠,能放過裴傢嗎?
想起女兒和外孫,她心驚肉跳地問:“裴傢到底怎麼樣瞭?明珠一傢都好嗎?”
“都還好,自從皇上做瞭太上皇,老爺就辭去瞭相位,掛著閑職每日去後宮陪太上皇,皇上雖看在太上皇面上沒有動裴傢,但卻申飭瞭老爺好幾天,還有姑爺兄弟倆都被彈賅貶職瞭,特別是姑爺因為為謝傢的事求情被皇上責備瞭好幾次,好象處處看不順眼的,老爺就不許姑爺和姑奶奶再管謝傢的事,朝中的人大都是勢力眼,裴傢的日子已大不如前。”
老夫人沉默不語,裴傢是李傢起兵的大功臣,裴寂曾經與秦王的關系極好,後來卻因為爭儲之事有瞭間隙,已做瞭皇上的秦王看在舊日情份上,又有太上皇還活著,他大概不會太過為難裴傢吧?謝傢已經倒瞭,裴傢再不能有事瞭,要不然半點依仗也無。
想起天牢裡的種種,她苦笑一聲說:“沒去過那種地方的人不知道那裡有多苦。一朝天子一朝臣,裴傢不受新皇上待見不要緊,最重要的全傢平安,這就行瞭!”(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6.,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