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嫁妝風波

作者:錦瑟華箏 字數:4635

老夫人老臉一紅,別過頭去越發神色黯然,如此三番五次,她已經沒氣可生瞭,隻是覺得太丟人而已。

長生輕輕一笑:“大哥遠在武威,我們要留在京中,自然要靠二哥二嫂服侍老夫人,想來老夫人也舍不是幾個小侄子,你們自然也要住回去。”

他們這一次回來,就是顯擺和施恩的。

明清神色一松,怒瞪瞭林心慧一眼,她亦回瞪瞭一眼,訕訕地低下頭,雖然她不服長生山雞變鳳凰,不甘仰她的鼻息,卻不得不服軟瞭。

想到那兩馬車的東西,再看看長生的穿戴,忽然覺得就是服軟也沒什麼,反正有好處可拿,就忍不住出口問道:“公主帶來的兩馬車東西都是什麼?”

老夫人雖然替她臉紅,卻也很想知道,就沒有出言指止。

長生免得她太過激動出瞭意外,就沒敢直接說。而是從抄傢的時候皇後娘娘的暗中照顧開始說起,又說到謝傢的宗祠和傢祠在皇後娘娘的照應下完好無損,還有謝無涯的住處和明澈的住處,當即就原樣封瞭,什麼也沒有丟失損壞。

這一次老夫人簡直是喜極而泣,當即跪下朝京城的方向連連磕頭謝恩,謝府被抄,傢財盡失不說,她最自責的就是宗祠和傢祠被毀,最難受的就是丈夫謝無涯的遺物盡失,得知一切完好無缺,她怎能不喜極而泣?

再知道謝傢被抄走的東西大都原樣返還,包括她和林心慧的嫁妝,長生和明凈今天過來的另一個目的就是給她們送還嫁妝,兩人都愣住瞭。

老夫人怔怔地接過長生遞過來的登記冊和嫁妝單子,看著上面當初父母精心準備的東西,田莊店鋪都在,仿佛回到瞭待嫁時,頓時老淚縱橫,林心慧捧著自己的嫁妝單子還沒看清楚,明清已經奪過去細看瞭。

林心慧“呀”瞭一聲,然後憤憤地說:“有些好象不見瞭!”

老夫人狠狠的瞪瞭她一眼,方才不再言語,經過抄傢一事還能得回大部分東西,已是上天眷顧和皇後娘娘的莫大恩典,而長生能還給她們,顯擺也罷施恩也罷,已是過人的大度和大方瞭,她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而且她和林心慧當年的陪嫁極豐厚,哪怕隻還回大半,他們這輩瞭什麼也不用做,也依舊能過上以前那種錦衣玉食奴婢成群的生活瞭。她的嫁妝裡,光是京中繁華地段的鋪子就有五間,那可是躺著生金生銀的東西。

長生打量著他們的神色,不動聲色地說:“雖然大部分都清點返還瞭,但遺失是難免的,這還是皇後娘娘庇護,要不然還不知損失有多大,大件的東西都留在郡伯府的庫房中沒有搬動,等你們回去時再清點。

二哥和二嫂的屋子還在收拾整理,老夫人的鶴居堂已經整理好,單子上原來屬於你們的東西都已經原樣歸置瞭,等閑讓瑞姑去看看還有什麼要添置的。

得皇後娘娘庇護,府裡並沒有被損毀多少,沒有多長時間就能收拾好,估計趕在臘八前就能搬回去,老夫人就可在府裡過年瞭,今年也能好好祭祀告慰祖宗和父親瞭。

那邊主要由公主府的長使和管傢出面((操cāo)cāo)持,府裡現在雜亂,還有不少雇來幹活的,老夫人和二哥二嫂就暫時不過去瞭。剛看到莊子有不少以前的老奴,等我們走後,不妨讓瑞姑領著那幾個老奴回去相助。”

老夫人連連點頭,有瑞姑和老奴回去,自然收拾的更象以前,也更合她的心意。

看到明清和林心慧兩人自始至終沒有過問長生和明凈現在的(情qíng)形,也沒有任何致謝的意思,坐在那裡神色復雜,還有壓抑不住的嫉意,心下淒然,這樣的子媳,如何能撐得起門戶?

幹脆派明清去看幾個孩子課上完沒有,派林心慧告訴夏嫂中午備宴給公主和駙馬接風,明凈暗含譏諷地看瞭林心慧一眼:“給二哥二嫂和孩子們的禮物,還有二嫂的嫁妝你們抽空也清點一下。”

明清和林心慧拿著嫁妝單子和禮單掃瞭一眼,壓抑住心中的喜色匆匆離去,連一句道謝的話也沒有。

老夫人壓制住心中翻騰的怒氣,不再理會他們倆,拉著長生的手,細細地問起她的孕事,胎相可好,還有淮安王府和周傢諸人的(身shēn)體,長生一一回答瞭。

她又長嘆一口氣,看著明凈說:“你姨娘這一輩子也不容易,雖然如今在公主府享福,但我知道她的脾氣,她和我一樣,怕是做夢都想回郡伯府為你爹守節。

我年輕時有些氣盛,一直壓制著不許平瞭你姨娘的奴籍,現在想來隻要傢宅平安,還爭這個有什麼意思?好在福禍相依,她沒有平籍卻也免去瞭牢獄之苦。

人越老越懷舊,如今也隻剩我們和瑞姑三個老姐妹瞭,自小一起的長大的(情qíng)份不比尋常,等郡伯府修整好瞭,就讓她以貴妾的(身shēn)份回謝傢,她想住哪裡就住哪裡,不過我猜她肯定還住以前的院子,那是你爹在你出生後親自挑選親自令人佈置的。

上族譜的事我自會找族長去說,你們要管大事,這點就交給我這個老婆子去辦吧。兒孫自有兒孫福,以後我們老姐妹三個一處養老,說說話,憶憶舊,也能多活幾年。”

明凈倒頭就拜十分感激,長生也有些感動,沒想到固執強勢瞭許多年的老夫人終於看明白瞭,會主動道歉,會主動提及此事。看來她是真的對明清兩口失望瞭,把謝傢的前途和三個孫子的未來押在她和明凈(身shēn)上。

她說的很對,公主府再富貴太姨娘總覺得自己是客人,在丈夫的宅子裡,守著他的遺物和傢祠養老送終,將來附葬在他(身shēn)旁,是她心中最好的歸宿。

最後商定,郡伯府的牌子是不能再掛瞭,以後就掛上謝府的牌子,所有的人還住在原來的地方,明凈和長生自然住聽松院。

長生提出姝兒求過她,說不想讓別人翻動母親的遺物,也不想讓人住進去,想把心怡院原樣保留下來,她和明凈也隻有這麼一個要求,其他的隨老夫人決定。

就是錦姝不提這個要求,安陽肯定不願住心怡院,明澈雖娶新人,也未必願意抹去前妻的痕跡,他們需要從新開始,心怡院隻能從此封起來。

老夫人終於開口:“就讓明澈兩口子以後住福禧堂吧,那是一傢之主住的,明澈是長子,住著最合適。你爹去世多年,他的東西再占著也不合適,應該讓給新的一傢之主瞭,我和你爹應該都退居鶴居堂瞭。

你爹的東西也隻剩下一些書籍字畫古董,還有他用慣的一些東西。鶴居堂的西間和他現在的書房大小和佈局一樣,一直空著,就把他的書房照原樣搬過來,他用慣的東西你們若有看得上的就拿去,不想要的就放在書房裡,也算給我們留個念想。

那些書籍字畫古董,挑你爹以前最喜(愛ài)留下來做個念想,其他的你們弟兄三個分瞭吧,再給子驥挑幾樣,算是外祖父的一點念想。

福禧堂其餘的舊傢俱全部搬到庫房收起來,給你大哥和郡主另打一(套tào),新佈置一個正院吧,謝傢應該重新開始瞭。”

長生和明凈連連點頭,心裡越發佩服老夫人,雖然她私心太大,太過偏向自己的一雙兒女,為人也太過功利,庶子一直隻是她利用的工具,但她真的是一個聰明能幹識時務的人,隻可惜沒有把明清教導好,又沒有娶一個好媳婦。

看著午飯時將到,明凈主動提起瞭成紫玉一事,隻是把她的遭遇說的沒有那麼不堪,否則老夫人是絕不會(允yǔn)許她進門的。

說她跟著嫡母姨娘和族中女眷受瞭好些罪才到瞭流放地,路上姨娘病死瞭,嫡母心狠,把她賣給一個商人為妾,商人帶她回到原籍晉陽,卻不為嫡妻所容,就給瞭一筆銀子打發瞭。

她生在京城長在京城,在晉陽舉目無親,就回到瞭京城,卻找不到可以投靠的人,(身shēn)上的錢也花的差不多瞭,就租瞭一間房子落腳,靠給人做針線和洗衣為生。

後來聽到德孝公主的事,這才找上門來。在他倆的描述中,成紫玉成瞭一個受苦受難無依無靠卻依然堅強自重勤快孝順的女子。

老夫人想到成傢和自傢的遭遇,再聽到成紫玉一個千金小姐卻如此能吃苦,倒是真生瞭幾分憐惜。長生說成紫玉本來住在京中的謝府別院,她和明凈打算等她(身shēn)體將養好瞭,不再有憔悴勞碌之相,就托人給她說門親事,好讓她後半生有靠。

可成紫玉卻說她這幾年一直很想念姨母,說姨母是除瞭親娘之外最疼(愛ài)她的長輩,暫時也不想嫁人,願意來莊子上孝敬姨母,承歡膝下。

老夫人有些感動,她唯一的親生女兒謝明珠雖然貼心,卻離的太遠,這一去除非裴遜任滿回京任職,否則很難見上一面。

兒子和媳婦又不爭氣,三天一吵兩天一鬧,她這麼大年紀還得天天勸架說知,還得((操cāo)cāo)心三個孫子,再看到兩個庶子的好運和出息,自己兒子又不爭氣,奴才再好,也是奴才,她常常感到心(情qíng)鬱悶。

想到成紫玉(性xìng)格活潑乖巧,又懂琴棋書畫,閑時陪她下下棋,或者撫琴讀佛經,都是很合心意的事,再說孫女錦娘也五歲瞭,她留下來還能教教錦娘大傢閨秀該學的東西,免得被林心慧教歪瞭。

權衡再三後,她點頭同意瞭,長生說等她們搬進祖宅的時候,就送成紫玉過來。

事(情qíng)安排完瞭,長生又問及三個孩子現今學業如何。且不說他們的父母瞭,她總和這幾個孩子有師生(情qíng)份,和錦娘更是另有一段緣份,這幾個孩子總是明凈的侄子,他們以後不爭氣,也是公主府的負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事多的是。

老夫人嘆瞭一口氣,不再象以前生怕自己的子孫沒有庶子優秀,有什麼不滿都藏著掖著,這次是實話實說。

“幾個孩子本質都不錯,錦文倒也罷瞭,特別是錦書,本來就是嫡子,(性xìng)子也沒隨爹娘,年紀不大卻還懂事,也知道照顧妹妹,錦娘一派天真爛漫,若有人好好教導指點,也不說成材什麼的,起碼守住祖業本本份份過(日rì)子沒有問題。

你們離開後我不放心那兩個不爭氣的,就把幾個孩子全養在我這裡,我辛苦一些不要緊,可不要被人帶歪瞭,這段時間看來頗有成效,一個個懂事多瞭,連先生都誇有教養。”

明凈放下心來,血緣關系是斷不瞭的,無論他和明清關系如何,都不能讓他們這一房將來惹事生非牽連到他和大哥。

“老夫人辛苦瞭,等搬回祖宅,多買幾個得用的奴才,再聘上幾個好夫子,還有表妹相助,你也能輕松些,有什麼難處就告訴我,都是爹爹的孫子,我的親侄,我是真心盼著他們好的。”

老夫人連連點頭,想到自己以前做下的事,心有愧意,半是承諾半是感嘆地說:“我和你姨娘都老瞭,她和你們在一起可能還不如回祖宅心裡舒暢,以後我們老姐妹幾個就做個伴,在這裡安心享福,你們在外面不要招禍就行,閑瞭就回來多看看吧。”

明凈正(欲yù)道謝,外面忽然傳來瞭一陣吵鬧哭罵聲,還有孩子的哭叫聲,明顯就是明清和林心慧又吵鬧起來。

一個婆子急匆匆跑進來(欲yù)言又止,老夫人嘆瞭一口氣,忽然覺得所謂的面子不過是她一個人在苦苦支撐而已,而她就是累死也撐不起來瞭:“說吧,公主和駙馬不是外人。”

那位婆子方才說:“二爺和夫人為嫁妝吵起來瞭,二爺說要不是因為公主是謝傢的媳婦,皇上怎麼可能施恩還回嫁妝,嫁妝應該歸他所有。

二夫人說嫁妝本來就是她的陪嫁,誰也奪不去,還說二爺是喂不熟的白眼狼,隻認錢不認人,把她傢的銀子花光瞭就看她處處不順眼,這一次她一定要把嫁妝牢牢攥在自己手裡,誰搶她就和誰拼命!”

老夫人臉漲的通紅,頹然的跌坐在椅子上,這一次,她不是生氣和憤慨,而是神色淒然和頹喪,眼淚也慢慢地落瞭下來。

已經到瞭這把年紀,還經過瞭這麼波折,她一直寄於厚望的兒子和媳婦還這般不懂事,還要帶累她管教孫子,來勸和說教他們夫妻,甚至她這把年紀還不得不仰仗庶子和庶媳的鼻息。

她再苦再累也無所謂,隻怕自己所有的苦心最終的白費瞭,別說靠兒子給她掙的榮耀,如此這般,她死瞭也不放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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