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遙！”

偌大的會議室本就安靜，讓那聲帶著寒暄的高呼顯得格外炸耳。

“張導。”

棠遙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飛快扯出瞭一抹勉強還算得體的笑容，迎向瞭已經從座位上站起來的總導演。

“喲，你這個丫頭，真的是不聲不響的，有年數不見瞭吧。”張正揚笑呵呵地和她握手，然後瞇起眼點著頭道，“沒變，真的是沒變，還和以前一樣漂亮。”

“您可真愛開玩笑。”棠遙已經好多年沒有聽到過這樣直面的誇贊瞭，不禁伸手擋瞭一下臉，不好意思地笑瞭笑。

“哎，見著你我是高興的，別的先不說，一會兒你留意下，我們一起吃個晚飯。”

就像宋南溪說的那樣，棠遙和張正揚算是相識於微時的。

當年她入行的第一部戲也是張正揚從攝影轉行做導演的處女作，小成本的制作很簡單也很純粹，四個月的拍攝周期，整個劇組的氛圍都非常不錯。

所以後來張正揚和棠遙一直有保持著聯系，直到棠遙出國……

“好的。”重新混回娛樂圈，人脈當然很總要，棠遙自然沒有拒絕。

“那一會兒再細聊，咱們先試一下戲？”張正揚笑意漸收，很快就擺出瞭作為總導演必備的專業面。

棠遙點點頭，直接將雙肩包放在瞭地上，然後走到角落的道具箱裡挑瞭一把短小的匕首出來。

“你演A場還是B場？”張正揚問。

“B場。”

棠遙一邊說一邊把道具匕首拿在手裡掂瞭掂，然後緩緩閉上瞭眼。

……

再睜開眼的那一剎那，棠遙的眼眶已經開始發紅，隻見她把匕首紮向瞭自己的胸口，忽然笑道，“但凡你能多看我一眼，我也不至於會走到今天這樣萬劫不復的地步，蕭遲，我為瞭你，放棄瞭整個青玄閣，但凡你能多看我一眼，我都會覺得這樣做是值得的！”

一句臺詞說完，棠遙已經悄無聲息地落瞭淚。

“我知道我壞，我十惡不赦，可這天下真的隻有正邪之分嗎？你蕭遲手中的這把劍，真的從來沒有錯殺過任何一個好人嗎？”

棠遙落淚的時候依然在笑，她今天完全是素顏，因為演繹的張力而使蒼白的臉上透出瞭一種幾近絕望的神情，一下子就把在場所有人的目光緊緊抓住瞭。

“……罷瞭，我這一生活到現在，已經成瞭整個武林的笑話，所有人都想我死，好像我死瞭以後天下武林就可太平安然再無風波瞭……可是他們說瞭不算，我要聽你說，蕭遲，你想不想我死？”

棠遙選的是這個角色的最後一場戲——跳崖自盡。

劇中，她對面站著的應該是飾演男主角的陸旭。

其實在試鏡的時候選擇有對手的戲是很吃虧的，因為在沒有對手應答臺詞的情況下，一個人的表演就會變得沒有銜接，支離破碎。

可偏偏，棠遙的停頓卻沒有讓人覺得突兀，反而勾得大傢都非常好奇最後一句臺詞她要怎麼說。

“所以，你還是想要我的命？”頓瞭幾秒，棠遙緩緩低下頭，之前高亢的聲音也隨著起伏的胸口而漸漸輕瞭下去，“好，你要，我便給你。”

棠遙說著，伸出手向空中抓瞭一把，好像此時此刻對面就站著和她對戲的人，她凌空的無實物表演竟讓所有人一眼就看出瞭她正抓著對方的衣襟。

“既然不能讓你愛我一次，那讓你恨著我一輩子也是好的……”

話音剛落，棠遙猛得松開瞭手，睜著空洞無神的雙眼，嘴角含笑，整個人開始筆直得往後倒瞭下去……

“啊！”一旁有個小姑娘嚇得叫出瞭聲。

可就在所有人以為棠遙會直接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的時候，她卻忽然扭轉腰身，雙手往地板上一撐，然後輕松地站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