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長公主指尖微顫。
她緩緩吸瞭一口氣,壓下心頭所有戾氣,道,“是,是臣妹誤會瞭蘇傢小姐。”
全場嘩然。
眾所周知,清和長公主最是無法無天,然而眼下,這個無法無天的人竟然說出瞭這樣低聲下氣的話?
竟獲得瞭陛下這樣的青睞,世傢女子的臉上不由佈滿艷羨。
然而高閣之上的貴人們臉上卻大多露出瞭幾分可惜。
這個蘇傢小姐,看上去有勇有謀知進退,然而陛下終究是容不得的。
今日雖是言責瞭清和長公主,可皇帝又哪裡不曉得清和長公主的性子?
這樣一個睚眥必報心高氣傲的女子,雖然眼下服瞭軟,但此事風波一過,絕不會讓蘇翎活太久。
三皇子不免低聲笑嘆,“可惜啊可惜……”
太子眉眼之中染上厭惡,冷聲道,“不過是個張揚無腦的女子。”
三皇子托著腮,一雙桃花眼瞧著場中的女子,乍一看這神色好似很認真,細看又覺得他隻是漫不經心地張望著。
他桃花眼微微上揚,慵懶道,“是嗎……臣弟倒覺得很有意思。”
“錦和,猜猜她會不會贏。”三皇子微哂,閑話似的開口道。
“臣不知。”
顧昭神色平淡,仿佛二人談話對他而言沒有任何觸動一般。
三皇子在他身邊輕笑著,他抬眸看著蘇翎。
眼下她謝過瞭恩,又同清和長公主客氣瞭幾句,已然在太監的引領下入瞭席。
顧昭忽然覺得她就像一群獵物之中跑得最快的那一個,瞧著溫順又無害,掛著軟綿綿的外皮,實則輕易地就能利用她的那點兒聰明心思勾起捕獵者之間的矛盾,讓他們自相殘殺卻不自知。
越是強大的獵物,便越容易激起人的狩獵欲。
清和長公主受瞭委屈,咬著唇側過臉來看著他,扮出瞭一臉可憐相。
隻是她這可憐樣子之中,一雙眸子卻凌厲得像是要殺人,藏著怎麼也壓不下去的恨意。
顧昭神色溫和,輕輕地搖瞭搖頭。
清和長公主很聽他的話,思量瞭半晌,面上帶上瞭隱忍色,轉過瞭身去。
顧昭垂下眸子,宛若面具一般的溫和神色松下瞭幾分。
他忽然發現,似乎隻有在那個張揚的女子面前,他露出過自己原本的模樣。
那一瞬間,像是在活著。
他眼中極快地閃過一絲暗芒,連他自己也未曾察覺。
貴女們已全部入席,皇帝呷過一口茶,瞧向蘇翎,眉眼帶著溫和。
“蘇傢丫頭,你剛剛氣勢可是足得很,朕倒要看看,你的本事配不配得上那份氣勢。”
“陛下說笑瞭,京中人人皆知臣女不學無術,陛下這麼說,臣女可要緊張得連字都不會寫瞭。”蘇翎笑言。
皇帝笑瞭笑,道,“朕倒是覺得你同從前不同。”
“陛下,臣女剛過瞭十六歲的生辰,許是長大瞭,”蘇翎一本正經道,“前些日子父親也來信規勸,臣女曉得大義後便開始用功讀書,頭懸梁錐刺股瞭好些日子,也不知這三腳貓的功夫上不上得臺面,希望別得眾位笑話。”
“這麼說,你是不敢比瞭?”
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善意的目光很少,有恨極瞭的,有憎惡嫌棄的,有嫉妒忌憚的。
都無所謂,她不害怕。
蘇翎勾瞭勾唇角,聲音淡淡。
“敢。”
不但要比,而且要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