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聲線透著微微寒意。
他身上的那份冷冽似乎是與生俱來的,隻是平日裡披上瞭溫潤的外殼而已。
“顧大人太聰明瞭,我就不拐彎抹角瞭,”蘇翎照舊闔著眼,語氣懶散,“實不相瞞,我就是想保傢宅平安長命百歲,滿朝文武就覺得你是個靠譜的,所以想和你做個交易。”
他抬瞭抬眼,似有些驚訝劃過眸中。
蘇傢現下形勢大好,是朝中重將,所有人都上趕著前來巴結,沒有任何一個人發現蘇傢空中樓閣般的地位,倒是一個閨閣之中的女兒先嗅到這絲不安定,想要從這高高的圍墻之中跑出來。
他輕捻瞭捻指尖,不置可否,而是笑瞭一笑問道,“蘇小姐到底是什麼人?”
女子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在黑暗之中倏然睜開眼來,視線描摹著他硬朗的五官。
馬車顛簸,她瞧瞭半晌也覺得瞧不清,忽然上前拉住他的衣領,將人拉瞭過來,迫得他靠她很近。
顧昭微怔,袍袖之下的手倏然用力,青筋爆瞭一瞬,來源於身體多年恪守的習慣。
然而不知曉為什麼,那份戒備似乎又被他收回瞭幾分,他修長手指微動,卻沒有抬起。
女子吐息在他面前,帶著三分醉意的大膽,三分蘭草的香甜。
她那雙眸子迷迷蒙蒙之中,不像平日那樣盛氣凌人鋒芒畢露,反而不自覺地染瞭些嬌媚的溫順,換成瞭誘惑人沉溺的柔軟。
男子袍袖之下的手緩緩合攏,像是恪守清明,讓理智回籠。
“那你呢?你是……什麼人?”
不停的顛簸之中,她聲音又輕又軟地靠到他耳邊,如同閨閣之中的呢喃細語般。
“不是會算命麼?”像是在揶揄她,他斂著眸笑笑,聲線微啞。
蘇翎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道,“我啊……會算顧大人是什麼人,卻不知道……顧昭是什麼人。”
顧昭兩個字從她口中念出,男子身子僵瞭一瞬。
他忽然覺得心頭像是有一根繃緊的弦,隨著她的話被緩慢牽動,讓人心口微微發麻。
“生死簿上沒寫啊。”耳邊是女子若有似無的嘆息。
“你不說也罷,反正咱們之間隻是互利共生的盟友……”蘇翎半晌沒等到他的回話,困倦又湧瞭上來,她放開瞭抓著他衣領的手,靠回瞭馬車之中的軟塌上闔瞭眼。
黑夜藏住瞭顧昭的眸色,隻依稀可見黑白分明。
說不清的壞情緒開始滋長,他聲音重歸清冷自持的模樣,“蘇小姐還是不知道為好。”
蘇翎倒是無所謂,原本就沒指望他會說。
酒的後勁一寸寸的泛上來,她意識沒剩下幾分清醒,唯獨還記得應該拉一個戰力高的夥伴做隊友,就算做不成隊友也絕不能做敵人,因著這三分源自自保的執念,她又拉瞭拉他的袖子,開口問道,“到底考慮得怎麼樣啊顧大人?”
男子不動聲色地撤回手,他冷淡地笑瞭笑,“我沒覺得我的命這麼值錢。蘇小姐想要的平安,還是自己爭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