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神色頓瞭頓。
月光恰好映入垂簾,不動聲色地照上他耳際那一抹緋色。
不明的情緒在沉默中被極速放大,他袍袖之下的手緊瞭一緊,不知曉是因為什麼。
名為理智的弦習慣般地繃緊在心頭,他一雙墨眸微垂瞭瞬,不消片刻便恢復瞭清明。
馬車徐徐行駛到太子別院。
太子果然還在長案之前坐著,眉間隱隱可見幾分鬱色。
“殿下,”顧昭走到太子身旁,神色恭和,“臣已經將蘇傢小姐送回瞭府邸。”
太子抬手,緩緩飲瞭一口茶下來,輕應瞭一聲。
月色灑在庭院中央,晚間涼風吹拂起庭院落花,顧昭微微垂眸,忽然想起女子鬢間似乎也有這樣一朵落花。
“錦和,蘇傢小姐對你有意,可你的婚事,本宮不敢擅自做主,故而想問問你的意思。”太子言語之間雖和氣,卻帶瞭些不易察覺的警誡之意。
顧昭眉眼深沉,緩緩勾唇笑瞭笑,道,“殿下還不知曉我嗎?我最是厭惡那般張狂女子。”
太子手中的杯盞一直將落不落,直至顧昭說出這句話後才沉穩地落在瞭桌案之上。
面上的神色也因為他的回應而松瞭幾分,他長長出瞭一口氣後道,“你能這般想便是最好,畢竟本宮還是怕清和小姑姑心頭不爽快,來東宮大鬧一場。”
顧昭微微垂眸,笑意不達眼底道,“臣福薄,不敢隨意攀扯長公主殿下。”
太子飲下一口茶,嘆瞭口氣道,“小姑姑有心屬意於你,自然不在意你的身子,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臣自知難得長壽,不能伴長公主殿下長久,這樣的身子,還是莫要拖累他人為好。”顧昭輕咳瞭兩聲,緩聲道。
太子見他堅持,也不再勸,隻關切地瞧瞭他一眼,問道,“近來還是沒有好轉嗎?”
“托殿下的福,已經好多瞭。”顧昭溫聲回道。
太子也知曉顧昭向來說話客氣,也不再多言,隻點瞭點頭。
二人默瞭半晌,顧昭忽而開口,“殿下,戶部查出的那份缺銀如今追到瞭下落,確是三皇子在外所養的兵馬所用的,走瞭一份名義上的空賬,讓人很難察覺。若不是這一次越權去追瞭三皇子那邊的私賬,恐怕我們還是查不出來。”
太子一直淡淡的眸色忽而亮瞭一瞬,神色泛上些許難以抑制的激動,豁然站瞭起來,轉過頭來問道,“他果真是養瞭兵馬?”
顧昭神色清明,緩緩點瞭點頭,道,“是。”
“那還等什麼?本宮這就要去回稟父皇!”太子一甩袍袖,眉眼陰沉地壓下來,帶瞭些厲色。
“殿下稍安勿躁。臣以為,此事不應這般急地處理……”顧昭聲音平和,徐徐勸道。
可太子顯然已經心急,連聽他說下去的耐心都沒有瞭,隻一揮手打斷瞭他道,“還等什麼?他私養兵馬,還走著空賬,這顯然是謀逆之舉!”
“殿下,可是三皇子已經養瞭這麼多年都沒有人發覺此事,殿下不覺得奇怪嗎?”顧昭垂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