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靜極,隻有燈上的燭花寸寸爆裂開來的聲音,微亮的弧光如細碎的金粉,片刻便湮沒在黑夜之中。
男子身子僵硬,緩緩抬眸看向她。
蘇翎覺著自己似乎從未在顧昭臉上見過這樣的神情。
好像自己是什麼窮兇惡極之輩,說出瞭什麼十惡不赦的話。
蘇翎長嘆一聲,隻覺得封建時代迂腐害人。
看個病定然需要視觸叩聽,不脫衣服怎麼行?
她挑瞭挑眉,開口問道,“怎麼?不願意?”
“……”
他忽然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抬手就欲搶回蘇翎手中的被子。
蘇翎聽著他深入肺腑的咳嗽聲眉頭緊鎖。
都這樣瞭還逞什麼強?
她一把按住男子的肩,迫他躺好。
他病情近來加重瞭不少,咳得厲害,一時竟使不上力。
氣息平緩之間,他抬眸對上她那雙不容置喙的眼,啞聲問道,“……為何要幫我看診?”
她不答發笑,手上力道更大瞭些,開口問道,“為何要救我?”
顧昭如墨的眸色驟然深沉瞭幾分,晦暗的眸光定定地凝著她,半晌後答,“……試獵場上,不宜見血。”
蘇翎翻瞭個白眼,也不理會他,隻瞧瞭瞧他那繁瑣的衣服,驟然伸手探去。
男子一直沉浸無波的眸色終於閃動瞭一瞬,帶瞭些慌亂,“你做什麼?”
“幫你脫衣服啊!”蘇翎理所當然答道。
“……蘇小姐。”顧昭皺眉想去制止,隻是他的手剛抬起,看見她那皓如明月的細腕,卻遲疑瞭一瞬。
手指微動,終究沒有握上去。
也就是這一瞬的遲疑,蘇翎的手已經覆上他的長衣邊緣,倏然握住那衣襟,掀開。
“你……”顧昭袍袖下的手倏然握緊,面上也覆上些許惱意,可情緒的波動讓他氣息又紊亂起來,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
蘇翎借機將他的上衣衣襟徹底扯開,平露出胸膛。
男子膚色冷白,在幽暗的燭火下映出光澤來,蘇翎視線落在男子平直的鎖骨上,默默咽瞭口口水。
嗯……想吃鴨鎖骨瞭。
視線逐步向下移,蘇翎瞥見男子輪廓清晰的腹肌,舔瞭舔嘴唇。
蘇翎覺得自己一生之中都少有這麼不專業的時刻。
她閉瞭閉眼,晃瞭晃頭,努力摒棄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正色道,“行瞭,我要看診瞭。”
顧昭深吸一口氣,臉上神色從未這麼難看過,語氣中帶瞭咬牙切齒的意味,“你放手!”
“放什麼放,不能諱疾忌醫知道嗎?”蘇翎挑眉看向他。
幽暗的內室之中,燭火搖曳的光影定格在男子微紅的耳際。
他似是惱極瞭,往日裡的溫潤持重的模樣也端不住瞭,下頜繃得極緊,仿佛下一瞬就能殺瞭眼前這女子。
“老實點。”蘇翎絲毫不怕他,先他一步握住他的手腕,抬眼警告道。
溫軟的觸感纏上手,帶來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壞情緒,顧昭下頜越繃越緊,修長手指在半空中滯瞭一瞬,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他當初就該一刀殺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