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聲音氣若遊絲,跌入他懷中的最後一句話帶著一聲若有似無的喟嘆。
“我果然運氣好啊……”
她在他懷中闔瞭眼,身子亦軟下去。
顧昭眸中劃過一絲慌張無措,身子亦僵瞭一瞬,卻下意識伸手攙住她。
手中的青竹封油紙傘無意識地傾斜瞭須臾,替女子擋住瞭外間肆虐的風雨。
“錦和,你來這官道上做什麼?這麼大的雨還不……”秦尋從後面追過來,開口問道。
他的聲音倏然頓住,瞧見眼前這幅場景,怔瞭一瞬。
破碎的油紙傘順著女子滑下的手跌在疾風驟雨之中。
女子面色蒼白闔瞭眼倚在男子懷裡,細碎的雨珠順著她的額前緩緩滑落。
顧昭眸色低沉又晦暗,下頜繃緊。
她發上鈴蘭花香伴著雨天的濕氣撲入鼻息,讓人避無可避。
他一雙手在空中收瞭一收,似是怕觸碰到她,又像是在克制什麼。
似乎有什麼東西破土而出,沖破理智冒出瞭尖。心裡象征清明的弦繃緊瞭,可他竟然想由著自己任性一次。
雖然不知道是為瞭什麼。
他的手緩緩握緊。
垂眸掃過女子半濕的裙擺,他忽而單手解開自己身上的黑色鬥篷覆在她身上。
“錦和,你的病才有好轉……”秦尋聽得他幾聲咳嗽,皺眉開口。
然而待看清他面上那神色,他嘆瞭口氣,終是不再阻攔瞭。
他做的決定,從來就沒有什麼人能左右。
此次進宮既都是為著這蘇傢小姐來的,如今又哪裡肯聽勸。
顧昭遲疑瞭片刻,終究還是小心地將人橫抱起來。
她比他想象中要瘦小得多。
如今窩在他懷裡,如同一隻睡著的小貓,收斂瞭平日裡的鋒芒和爪牙,乖巧得罕見。
可面色也白得嚇人。
他心頭有些說不上的煩躁,眸色濃鬱瞭幾分,似藏洶湧。
秦尋走到他身側撐著傘,忽而聽見他道,“禹江十八州鹽鐵課稅一事,不必讓蕭容玄的人送到蕭雲喬那瞭,直接諫奏就是。”
秦尋微怔,側過頭瞧瞭他一眼,道,“這般的話,清和長公主沒瞭被要挾的把柄,如何還願意同三皇子合作?”
半晌,聽得男子聲音又沉又冷,“她別無選擇。”
男子側顏被黃昏褪盡的夜色籠罩,隻見得一片清冷模糊。
秦尋點點頭,知曉他心中自有丘壑,便應下瞭,沒再多話。
顧昭垂眸瞧瞭懷中女子一眼,神色略略帶上幾分不自在,忽而道,“不是為瞭她。”
“……?”秦尋挑眉。
我與閣下無冤無仇,為何把我當傻子看?
顧大人,有個詞叫欲蓋彌彰你懂不懂?
不過秉持著與人為善的原則,秦尋嘆瞭口氣,決定還是不揭穿他。
抬眼看瞭看顧昭走的方向,他忽而皺眉道,“你要去哪?”
“出宮。”
秦尋看瞭看面前的朱紅高大宮墻,道,“怎麼出?”
下一瞬便見得男子抽出他腰間的刀擲在一旁的樹上,踩刀借力,躍墻而過,道,“翻墻。”
秦尋震驚,不過還是跟瞭過去。
“顧大人,您何時這般行徑瞭?”雨天路滑,秦尋瞧著鞋上濺上的泥濘咬瞭咬牙。
有門不走非要翻墻,有事嗎您?
顧昭下頜微抬,看向不遠處北平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