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嘆為觀止

作者:七敘歡 字數:2087

“京外邊環三十裡。”顧昭聲音平淡。

柳堯輕笑一聲,眼眸之中帶著幾分譏誚厲色,“可我怎麼聽說京外邊防驛站說那日顧大人的手下接到瞭來自京中的傳信,傳信加急,一紙直遞顧大人身前,恐怕是將令妻失蹤一事告訴於你瞭吧,可顧大人為何依舊按原速進京,全無緊迫之意,這可不像顧大人的行事啊。”

大殿之中靜瞭一瞬。

顧昭轉過身來,眉眼之中似乎帶瞭些寡淡的笑意。

“看來柳大人很瞭解我。”

被他那目光一對上,柳堯沒由來一噎,不過很快便平靜下來,冷聲笑道,“顧大人在朝堂之上聲名遠揚,我想不瞭解都難。”

“錦和歸京與否,又與此事何幹?”皇帝在座上皺瞭皺眉,開口問道。

“陛下,那日顧府夫人走失依臣來看並非偶然,據臣瞭解,長公主曾幾次派人前往蘇府來邀請顧夫人前去公主府上一敘,但因為二人早有齟齬,故而顧夫人不曾應邀,幾次推拒。而顧夫人失蹤那日,蘇傢人尋遍滿京都不曾尋得,雖然蘇府說是自郊外尋見,但老臣心中仍有疑慮,直至那日偶然聽得顧大人接信而不至京才恍然大悟,心中有一大膽猜測,不敢不報給陛下。”

皇帝眉心之間沉瞭幾分。

“何意?”

“老臣大膽猜測,是長公主幾次相約顧夫人未果,故而將人直接帶到瞭公主府上,而蘇傢的人在顧夫人下落不明之後,自然十分著急,便十裡加急傳信於顧大人。而顧大人聞此必然要歸京,卻在歸京之際已經暗下行事決心,故而對外謊稱自己猶在歸京隊伍之中,而自己卻穿瞭平陽山回到京城,在長公主府救出蘇翎,”柳堯回過身緩慢地看向他,道,“接下來的事,便不用我再說瞭吧?”

大殿之中陷入死寂。

便是連空氣都凝滯瞭幾分,帶著冷意覆在滿殿冰冷的陳設之上,讓人無端地有些窒息。

皇帝的手緊緊攥著腕上的佛珠,眉眼亦定定地看向顧昭。

立在大殿之中的男子神色不改,倒是輕笑瞭一聲,看向柳堯道,“大人的故事,顧某真是嘆為觀止。”

“凡事要講證據,柳卿。”皇帝神色陰沉不定,半晌才開口說道。

“陛下,老臣若沒有證據,絕不敢貿然前來攀咬顧大人,”柳堯對上一揖,轉而又側眸看向顧昭,冷聲道,“顧大人行事妥帖縝密,一把火也燒掉瞭所有的痕跡,但大人有一軟肋——”

柳堯抬眼,眸色凌厲,“便是令妻。”

“顧大人心中掛念著蘇翎,故而不惜穿平陽山入京,可平陽山乃九大險絕死地,就算馴馬能力再佳,也要付出代價,”柳堯的目光驟然移向顧昭的手上,厲聲道,“敢問顧大人,你在邊海日日乘馬車,手上為何會被勒出韁繩血痕?”

皇帝的視線隨著柳堯移下去,看到他雙手之上都被白紗所裹,眉眼驟然寒下去。

手中佛珠被他捻得很緊,他看向立在堂上的男子,一字一句問道,“錦和,你受傷瞭?”

“是,”男子輕頷首,話語之間意味不明,緩道,“想不到這點小傷竟也能被柳大人註意到,大人真是明察細微。”

“如今距那日不過三日,你手上的傷定無法痊愈,你若真的問心無愧,可敢將傷示於人前?”柳堯面上帶著些咄咄逼人之意。

“傷口污穢,恐污瞭聖眼。”男子淡道。

柳堯轉而看向皇帝,沉聲道,“陛下,此事有萬分蹊蹺,顧錦和身負嫌疑,不可輕易放過啊陛下!”

皇帝沉默瞭良久。

半晌才抬眸看向那旁的男子,聲音之中泛瞭些不易察覺的冷意,緩道,“錦和,朕瞧瞧也無妨。”

顧昭抬眼,漆暗眸色之中叫人瞧不出什麼波瀾來,輕聲應瞭,“是。”

他緩緩拆解下自己手上的紗佈,橫貫兩掌的傷口猶未愈合,是觸目驚心的暗紅色。

隻是,並非一道。

而是兩道。

柳堯怔瞭怔。

因為那兩道傷口整齊而利落,看上去絕不像被韁繩勒出的血痕,倒像是……

男子自沉默之中開口,看向皇帝道,“臣在邊海曾遇瞭險事,被不清楚來路的人圍擊,襲擊者橫劍在臣頸上,臣手上這傷便是抵抗不及時握住瞭那劍而致。本不是什麼大事,卻讓柳大人這般誤會,屬實是臣的不是。”

皇帝看著他手上的傷口,微皺瞭皺眉。

“怎會如此?你是朕親派出邊海的朝廷重臣,竟有人想要襲擊於你?”

“陛下,邊海一事關系重大,牽涉到四面八方的利益,臣自然也是怕有不法之人欲奪此利所行不軌,故而也派瞭人回京調查。”

見他因出去行公務而受瞭傷,皇帝此時也收起瞭自己的疑心,道,“那,可調查出什麼結果來瞭?”

“是,”顧昭點頭,“在臣回城前夕,便有人將調查的結果急遞於臣,囑臣回城之時小心。”

“是什麼人如此膽大包天?”皇帝面上隱帶怒色。

“陛下,來人報臣……”男子面上斟酌瞭瞬,隨後才道,“襲臣一事,似乎與柳大人有關。”

“你信口雌黃!”柳堯原本在怔愣之中,聽到他提及自己驟然抬眼,聲色凌厲,“陛下,這怎麼可能?老臣與顧大人無冤無仇,何故要派人襲擊顧大人?”

“是,”顧昭神色謙和,緩聲應道,“臣也如是想,隻覺得此事荒唐,故而——”

他瞧著柳堯,眉眼之中帶著些似笑非笑的意味,輕聲道,“不曾急著回京,也不曾報於陛下。”

柳堯怔住。

“可今日見柳大人這般攀咬臣,連故事都編得這樣流暢,卻實在不能不讓臣多想,”顧昭緩緩搖頭,眉間有些嘆息之色,“可是顧某有哪裡做得不對,要大人予顧某這般大的罪名,直要置我於死地不成?”

“你……”柳堯被他的話堵得什麼都說不出來,幾乎連冷靜都維持不住,有些氣急道,“我為何要置你於死地?”

男子意味深長地看瞭他一眼,緩道,“這就要問柳大人自己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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