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樣說,江淮眸色才溫和下來些,目光之中收瞭凌厲,輕聲開口問,“為何世人皆傳你謀逆?”
“我不想瞞你,但我做的確實不是什麼好事,”秦尋垂眼望向她,眼底黑白分明,神色頓瞭一下後輕聲道,“我是昭族人。”
江淮瞳孔微縮,定定地凝著他良久沒有說話。
“當年南昭收服昭族絕非表面那般順理成章,個中是沾瞭不少人的血腥的,包括我父母,皆死於護佑我活下來的路途之中。”秦尋微垂下眼,語氣聽似雲淡風輕。
“我是想謀逆,我甚至想弒君。我日後的道路定然有萬般艱難險阻,如今又背負著一個死人的身份,必定要日日隱在黑暗之中不能得見天日,”秦尋聲音停瞭一停,“江淮,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江淮微怔。
“我給不瞭你盛大的婚事,也不敢做此生不渝的承諾,傢底也甚微薄,如今滯留在太醫院的財物盡歸刑部朝廷,手中一窮二白。你跟瞭我,連一個正大光明的名分都沒有,你這麼好的姑娘傢,何必如此。”秦尋深吸瞭口氣,緩緩開口說道。
見女子沉默,他眸色之中遊移過些許晦暗的情緒,半晌又故作輕松開口道,“情況大概就是這麼個情況……你,還是好好考慮……”
江淮驟然抬起眼。
秦尋嚇瞭一跳,開口道,“你這麼惡狠狠的瞪著我幹什麼?”
“我江淮是個什麼樣的人,又圖什麼,你是不是從來都不知道?”
秦尋愣瞭一下。
連忙又擺手解釋道,“不是,我當然知道你不是圖名圖利的女子,可是……”
秦尋頓瞭頓,認真地看向她單純又清澈的一雙眼睛,輕聲道,“我就是覺得,像你這樣好的姑娘,旁的女子有的,你也該有,該有順遂的日子,該有安穩的後半生,不應該和我這種人蹉跎在一起。”
“沒有什麼應該不應該,秦尋,我既然認定瞭你,便不會管你過的是一窮二白還是顛沛流離的日子,也不想知道這些事情權衡利弊到底是一個什麼結果。”
“我江淮若是喜歡一個人,便此生此世都不悔,你若是窮兇極惡之輩,老天不肯給你活路,我便同你一起死,你若是抱屈銜冤之輩,曾有人諸千般惡於你,我便窮極一生也要為你討回公道。”
“此話我說到做到,我從來不在意那些形式,也不喜歡吵鬧,感情不是能被一紙婚約鎖住的事情……如今我隻問你一句,你肯不肯。”
江淮目光很堅定地看著他。
秦尋一直靜靜地聽著。
小姑娘眸色向來強勢,說出的這一番話也字字句句都敲打在他心上,擲地有聲。
讓人心口都泛上暖意。
凝著她的眼睛,秦尋嘆瞭口氣,彎唇低聲,“你親也親過瞭,如今才想起來要問我肯不肯,多少有點不負責任的意思吧?”
“我……”剛才到底還是有些沖動,如今回想起來,江淮也有些臉熱,倒有些結巴起來,目光遊移道,“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秦尋挑眉,“好啊,把老子撩成這樣,你一句不是故意的就想輕易揭過,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江淮瞧著他走過來,喉嚨之中噎瞭一噎,道,“那你想怎麼辦?”
“江淮。”
秦尋走至她身前,微微低頭盯著她,眸中顏色濃鬱。
他靠得這樣近,江淮有些怔愣,隻能感受到他身上清冽微苦的藥香氣,隻是那雙眼眸的神色似乎和平時又有幾分不同。
“怎……麼瞭?”
看著她,秦尋舌尖輕舔過自己還帶著須臾血腥氣的唇。
“你如今再想反悔,可就晚瞭。”
“……先等會,有話……好好說行嗎?”
“你覺得呢?”
……
也不知過瞭多久,二人才從內室走瞭出來。
蘇翎悄然從主屋之中探出腦袋,非要拉著男子一起蹲墻角。
她眼尖,瞧見瞭兩個人臉色都微微有些泛紅,就要按捺不住拍手叫好的心思,連連感慨,“你看,我就說吧,這一次必然能成!”
見那邊沒有回應,蘇翎回眸瞪瞭他一眼,道,“你快來看啊!”
“……”到底還是記掛著她有身子,不敢不依著她,男子無奈地彎下身下些許,隨她一起蹲著墻角。
蘇翎得逞般地一笑。
這世間眾人向來贊他知禮守法,若是有人看見他如今這般模樣,定是要自戳雙目念一句罪過吧。
可是她就是喜歡他看不慣又不敢反抗的模樣。
實在是太可愛瞭啊!
“你快瞧……”拉著他,蘇翎伸手朝前一指。
本是想看他二人略有些不自在的模樣的,可這一定睛,蘇翎卻瞧見瞭秦尋唇邊的一點沒拭凈的血跡。
震驚地同身側男子對視瞭眼,她道,“這這這、這麼兇猛的嗎?”
顧昭顯然也瞧見瞭,眸色寡淡地掃過那兩人,神色倒是沒什麼波瀾,垂眸看瞭蘇翎一眼,輕描淡寫道,“你也不遑多讓。”
“……???”
她什麼時候咬出血過?
蘇翎瞪著眼睛瞧過來,看著他一本正經的神色,到底還是沒忍住,撲哧一聲笑瞭出來感慨道,“你果然是跟我學壞瞭。”
顧昭神色自然。
“潛移暗化,自然似之,還是老師教得好。”
蘇翎默瞭默,忽然賊兮兮地回過身來,一臉認真地看著他。
“那我……再教教你如何?”
被她這目光看得身形一頓,顧昭驟然回身道,“不必瞭。”
“你別走啊,做學生的就要好好聽從老師教誨!”蘇翎拉住他的袖子,理不直氣也壯。
“這話你也好意思說?”顧昭眉心隱跳。
“有什麼不好意思,顧大人當我老師的時候我明明也有好好聽課……”蘇翎把門一關,張牙舞爪地撲過去,“今天輪到我做老師!”
“你能不能慢點?!”一把接住她,男子神色有些無措。
“不行,慢不下來,我饞你身子。”
顧昭薄唇抿緊,定定地看向她。
偏偏她神色一本正經滿面自然,半分不好意思也沒有。
“饞我夫君身子怎麼瞭,犯法瞭嗎?”某人義正辭嚴。
“……”
倒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