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翎閉瞭閉眼睛,咕噥道,“就叫雞腿吧,雞腿配什麼,配香菇好吃……”
“一個叫雞腿,一個叫香菇怎麼樣?”
滿室寂靜。
男子神色亦頓瞭頓。
“……為何?”
“長得像。”
“……”
不僅男子神色頓住,秦尋亦挑眉。
哪裡像???
他身側的安若按瞭按眉心。
自傢小姐定是又餓瞭。
顧昭嘆瞭口氣,著人去做些好下口的吃食。
“那叫小籠包……和小花卷如何?”
“……你還是歇著吧。”
果然還是不能把起名字這件事交給她。
她鬧歸鬧,想叫這些小名也隨她,但孩子總是要有大名的。
哄著她睡下以後,顧昭凝著兩個孩子。
窗外天光漸現,帶上幾分春日生氣裡的暖意,漸漸鋪滿整個京城。
如雲閣之中林亭周遭的小湖被淺淡的輝光泛起耀眼的波瀾。
她曾言她喜愛一介文學大傢范希文,亦愛這樣的節氣。
春和景明,波瀾不驚。
“兄長沉穩,便喚景明。”
願他成人之路陽光普照,大道成途。
“妹妹活潑,便叫驚瀾罷。”
願她能在護佑之下成長得肆無忌憚,明媚張揚。
秦尋搖頭笑笑,“你倒偏愛,還這麼小,便急著給字。”
顧昭不語,讓奶媽將孩子抱到內室中去,又深深回眸看瞭榻上已經睡熟的女子一眼。
尋來陸管傢,他緩聲道,“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如雲閣外會有重兵把守,安全不會有問題,隻是顧著些她,別讓她醒來時瞧不見人。”
“是,主子您放心去吧,這裡交給咱們就是。”
顧昭頷首,隨秦尋一起走出內室。
側頭看過他一眼,見秦尋微垂著眼,神色似有些晦暗,他道,“你也別太急,江小將軍那邊我已經遣瞭人去支援。小將軍久經沙場亦有不少經驗,不會有事的。”
被人驟然戳破瞭心事,秦尋嘴硬,“誰替她著急瞭?”
顧昭笑瞭下,“那你在如雲閣留著便是,同我出來作甚?”
“我這不也是在這地方待久瞭,閑得沒意思嘛。”
顧昭點頭,也不再調侃他,而是側過頭,眉眼之間帶瞭些認真,“今日當真要謝你。”
秦尋愣瞭一下,隨即也勾起唇道,“成,你也別和我搞這些虛的,要謝你就好生謝,實際些謝。我可是要娶親的人瞭,你多給我備些彩禮行不行?”
顧昭應下,淡笑道,“好說。”
……
金鑾殿之中。
殿中氣氛是前所未有的冷肅。
地面上甚至有須臾血跡。
皇帝被人攙扶著站起身來,看向殿中那被制服的人,雙目之中滿是怒色。
皇帝手臂上是一道長長的傷口,還自內向外滲著血,刀口整齊,顯然為利器所傷。
“連朕你都敢傷,你還有什麼幹不出來?朕也不知是造瞭什麼孽,竟有瞭你這樣一個逆子!”
皇帝身邊的暗衛沒有留情,蕭容玄跪在殿中,被眾人拿著利刃圍在中間,已然滿身負傷,周身盡是血跡,如今還在汩汩地留著鮮血。
他面色蒼白卻不狼狽,仍舊猙獰地抬起頭來直視著皇帝。
他冷笑一聲,開口反問道,“你造的孽還不夠多嗎?”
“逆子……你這條命皆是朕給的,如今竟然還敢這樣造次!你知曉今日這般行徑會有什麼下場嗎?!”聲音之中抑不住怒意,皇帝恨聲問道。
蕭容玄無所謂地掃過自己身周,唇邊勾笑,“陛下可曾對我手下留情?”
“顧錦和亦是你的子嗣,你尚能痛下殺手,我怎敢期盼逃出生天?我已經替父皇想好借口,便說是我蓄意謀反,東宮覆滅一事皆是我所謀劃……世人自然會痛罵於我,父皇仍舊是一個好皇帝,甚至還法外開恩給瞭我一具全屍。”
此話實在是諷刺得可以,皇帝的臉色又青又白。
一陣猛烈的咳嗽,竟是湧出一口鮮血來。
蕭容玄神色不改,繼續冷笑道,“我如今隻恨自己聽瞭你的話,對顧錦和下手。若是他還在世,應是這世上唯一一個能讓你自討苦吃的人。現在我才知曉,為何父皇這般忌憚昭族起義之事,原來所謂的昭族餘孽,竟是父皇的血脈。”
皇帝臉色越發難看,眸色徹底寒下來,已然動瞭殺念。
“你找死!你真以為朕不忍殺你嗎?”
蕭容玄輕哼一聲,沒有再說話,隻靜靜側耳聽著。
外間似乎傳來瞭鐵甲碰撞的聲音。
在來到這大殿之前,薛崇便同他言及關外有不明人士同蘇傢少將軍攜兵馬趕在進京的路上。
彼時他心中還難信,而事到如今,在金鑾殿周聽到鐵甲聲響方對心中猜測篤定瞭一二。
京中兵馬大多在同他的人廝殺,如何還能有這麼多人趕來金鑾殿?
那人或許,真的還活著。
唇邊輕掛上笑意,迎著身側尖銳的利器毫無躲避之意,蕭容玄道,“不敢期待父皇能寬宥我,但我做不到的事,總會有人來替我完成。”
利刃霍然穿入胸膛,笑意凝在臉上,蕭容玄最後的聲音清晰地落入皇帝耳中。
“父皇,人在做,天在看。做錯瞭事,是會有報應的。”
皇帝眸中盡是他最後滿載著恨的眼神。
那樣深重的恨啊,是幾乎讓人喘不過氣的力度。
來不及阻止,利刃已經將他胸膛徹底貫穿。
“誰準你們動手的?!”
皇帝重重咳起來,眸中盡是猩紅,雙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近乎是嘶吼出聲。
暗衛們面面相覷,最後隻得垂下眼默不作聲。
之前……陛下分明稱不必手下留情。
皇帝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身子倒下來。
眸色之中復雜的情緒翻滾,隱秘的痛楚在眼底如同驚濤駭浪,終於將勉力維系的平靜拍打的支離破碎。
他亦跪下來,怔怔地看著身前已經瞭無氣息的人,時而嗤笑時而暴怒,似癡狂瞭一般。
久久無言。
……
“顧大人。”
薛崇自這裡瞧見他,心中若說不震驚是不可能的,但鑒於自傢主子早有吩咐,他還是很快為眼前人行瞭禮,攔住瞭他的去路。
顧昭身側的人對他十分戒備,他卻姿態真誠。
“請大人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