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旻有些為難的想瞭會兒,才在薛成嬌詢問的目光下開瞭口:“剛才從外面回來,袁文湘找過來,拿瞭點兒東西讓你昱表哥給你帶過來,還說……還說……”
他一個光明磊落的君子,後面的話卻說的吞吞吐吐,薛成嬌直覺認為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崔瓊見狀便接瞭話過來:“還說瞭好些你喜歡吃什麼,用什麼的話,全是沖著昱哥兒問,其中的意思,你自己細想便知道瞭,他又不藏著掖著的。”
薛成嬌腦子裡嗡的一聲,呆在瞭原地。
前世她和袁文湘隻見過兩次,第一次就是貞寧十五年他挨打那回,第二次是崔婉死後,四房老恭人把袁慧真接到崔傢,他送袁慧真到應天府,而且兩次見面,也都一句話沒說過。
到瞭這一世,他怎麼會有這樣的心思?他們不是才見瞭一面而已嗎?
怪不得剛才表哥他那麼生氣,氣到口不擇言,或許在她十一歲這年,表哥還沒想過將來會如何,可她心裡清楚,表哥的心意,從來就沒變過。
突然被袁文湘說瞭這番話,還送瞭東西,不生氣才怪。
“他送瞭什麼……”
“你還敢問?”崔昱眉心一挑,眼皮突突地跳,“你是不是也覺得他溫文爾雅,是個難得的君子?你……”
“閉嘴。”崔旻眼看薛成嬌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臉色又變的僵硬,呵瞭崔昱一聲,“你不要遇到成嬌的事情就沒瞭分寸,惹哭瞭她一次,還想再來一次?非要驚動瞭母親親自過來,你才安生嗎?”
薛成嬌也不知是該生氣,還是該高興瞭。
崔旻的話分明是在告訴她,好姑娘別生氣,他是因為你才會這樣沒分寸,不要跟他計較。
如此想著,一時又有些哭笑不得。
崔昱垂瞭垂腦袋,看瞭眼薛成嬌的臉色,果然不再說話瞭。
崔旻看他老實瞭,才回瞭下薛成嬌前面問的話:“我看瞭,沒什麼奇怪的東西,都是女孩兒尋常玩兒的,要不然也不可能提過來瞭。”
崔瓊卻不滿意起來:“就是尋常玩物,也不該提過來,當時就該給他扔回去。”
薛成嬌小手扯上她衣角:“那顯得表哥太失禮瞭,他沒頭沒腦的跑去找表哥們說這些話,不自重,可表哥們不能學他啊。”
崔昱臉上火燒瞭一樣,覺得這個姑娘真的是千萬般的好。
他剛剛話說的那麼重,那麼傷她的心,她都委屈的哭成那樣瞭,這會兒卻還替他著想。
“成嬌……”崔昱小聲叫瞭一嗓子,“剛剛我不應該把話說的那麼重,是我氣糊塗瞭,要不然你罵我兩句或是打我兩下解解氣。”
他有些手足無措,像是怕薛成嬌不原諒他似的。
這幅樣子卻逗得薛成嬌開心起來,沖他搖瞭搖頭:“表哥乍然聽瞭這樣的話,又不知道內裡究竟是如何,怕我一時糊塗亂瞭規矩,責問我是關心我,我不怪你。隻是表哥要答應我一件事。”
崔昱眼裡亮瞭亮:“真的?什麼事你說吧,我一定答應你!”
薛成嬌嗯瞭一聲,歪瞭歪頭:“等我以後有什麼想要做的,再告訴你,表哥可別忘瞭,你答應瞭我的。”
崔旻見她有心思開起玩笑來,也就放瞭心。
崔瓊笑瞭笑,又有些擔憂的拍她:“你最近不要再一個人到四房去瞭,就是要出門,要來告訴我一聲,省的他不老實,回頭半道上堵你。”
崔昱一聽,立時橫眉:“他敢,我要不把他打趴下就跟他姓!”
薛成嬌噗哧一聲笑出來,又掏瞭絹帕擦眼睛:“我會小心些的。”她想瞭會兒,又問崔旻,“表哥跟姨媽說瞭嗎?”
崔旻搖搖頭:“這事兒他是自己跟我們說的,也不知道姑媽知不知情,眼下四房老恭人的壽誕又快到瞭,我沒敢告訴母親,怕節外生枝,到時候鬧出什麼事情來,給賓客們看笑話。”
薛成嬌嗯瞭一聲:“那表哥把東西帶走吧,回頭若見瞭他,就說我不要。我又不缺用的玩的,誰要他的?”
崔昱立時答應下來:“我要不是氣急瞭,才不會提著東西來找你,半路上就給他扔瞭!正好聽你的,明天我就給他拿回去!什麼稀罕東西,回頭我給你買。”
一場鬧劇就在四個人的歡聲笑語裡收瞭場,旁邊站著的魏書等人懸著的一顆心也都放回瞭肚子裡。
鬧瞭約莫有一盞茶的時間,崔旻他們打算要離開時,薛成嬌卻叫瞭崔昱一聲:“表哥,我有幾句話想問你。”
崔旻的腳步先一頓,唷瞭一聲:“什麼話,不能讓我們聽吶?”
薛成嬌有些不好意思,低瞭低頭也不說話。
那邊崔瓊怕她羞極瞭,就退瞭崔旻一把:“就你管的多,快走吧。”
崔旻這才笑著同她邁出瞭西跨院去。
等他二人走瞭,崔昱才問道:“怎麼瞭?”
“表哥還記得我說過,我不喜歡薑雲璧吧?”
崔昱不知道她怎麼又突然提起薑雲璧來,卻還是點瞭點頭:“這個我當然記得。”
“那表哥也不要忘瞭,你答應瞭我一件事的。”
“這不是才說過的話嗎,我怎麼會忘瞭?”崔昱感覺到薛成嬌有些不太對,她像是有話,可是卻不往明裡說,於是就又問瞭句,“成嬌,你是不是有心事?”
薛成嬌深吸瞭口氣,搖瞭搖頭:“表哥,如果將來我滿腹詭計,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壞呢?就像我之前耍小心思陷害薑雲璧那樣,或許我還會做的更過分,過分到我自己都覺得著一定不是我幹的事瞭,你還會護著我嗎?”她抬頭望瞭望天,“其實剛剛你那樣說我,那樣沖我發脾氣,我並沒有覺得多生氣,反倒是害怕多一些,怕將來你會對我失望,再也不肯像從前那樣保護我瞭。”
崔昱心頭大動,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撫摸上薛成嬌的頭頂,一下一下輕輕的拍著:“說什麼傻話,我跟你保證,隻此一次,從今以後再也不會跟你發脾氣,就算你做瞭再過分的事情,我也會永遠保護你,不會讓人欺負你,這樣放心瞭嗎?”
薛成嬌的嘴唇微動,像有話想說,可話到嘴邊又收瞭回去,化成瞭一抹釋懷的笑,點瞭點頭,隻是把崔昱的話一一記在瞭心裡,恨不能烙印在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