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說薛成嬌一行人回到高傢去。
高孝禮今天在堂部裡告瞭假,隻是不好張揚,才沒有一起去接薛成嬌。
這時薛成嬌自馬車上步下來,捏緊瞭帕子跟在鄭氏的身後,眾人往府中進瞭。
有門上的小廝進去先回瞭高孝禮,隻說姑娘已經到瞭,旁的話便一概沒有。
從進瞭門,高子璋就一直在旁邊兒打量薛成嬌。
後來他仔細的想瞭想,覺得還是紀嶽君好看些。
倒不是說這位表妹生的不好。
若單隻是論容色,兩個紀嶽君也比不過一個薛成嬌。
隻是紀嶽君生的活潑,素日裡不愛被拘著,玩鬧野慣瞭,她身上全是朝氣,再加上她出身好,行事又落落大方,蠻氣之中自又帶瞭一股子英氣。
但是薛成嬌不同。
她走路的時候,蓮步輕移,腰間綴的禁步隻看得到微微晃動,若不仔細看,竟像是絲毫未動,便隻有裙擺一步一搖的。
她不動時,身量纖弱,肩若削成,細腰盈盈不堪一握。
況且近來又大病一場,臉上也沒什麼血色。
在高子璋看來,薛成嬌倒是個病嬌美人的模樣,他還是更喜歡紀嶽君那樣的。
可是一邊想,一邊又心疼這個表妹。
他知道薛傢是什麼樣的門第,也知道薛成嬌從前作為傢中獨女,必定如眾星捧月,受盡.寵.愛。
如今一朝父母雙亡,崔傢竟把好好的姑娘,養成瞭這樣。
如此想著,眾人便已經到瞭高孝禮的宴客堂外。
鄭氏走在前面,高子璋退在一旁,薛成嬌跟在最後,三個人就這樣提步入瞭內。
薛成嬌見到高孝禮時,是有些怔的。
她對這個舅舅,實在沒什麼印象。
旁邊兒有人捧瞭蒲團上來,薛成嬌略一提裙擺跪下去,磕瞭頭請瞭安,存站起身來。
高孝禮臉上滿是慈愛的笑:“來瞭就好,舅舅傢裡沒有外人在,以後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用不著拘束著,或是想出府去,也沒什麼不行的,告訴你舅媽一聲,讓你表哥帶著你,想去哪裡逛就去哪裡逛。”
薛成嬌深以為如此不妥,可是她剛來,說白瞭,對自己的這位親舅舅還生疏的很,一時也摸不清他的脾性,便敷衍的應瞭下來。
高孝禮也不拉著她閑話,隻是又問瞭幾句,就讓她跟著鄭氏往後面去瞭。
出瞭門外來,鄭氏因見她神色惘然,大概明白,就笑瞭一聲:“這可不是你舅舅胡說,從前羨姐兒在傢時,璋哥兒也沒少帶她出去。也就是你父親如今不在瞭,人傢都說將門虎女,他若還在,也不會把你放在深閨養著,總該有些將門的豪氣。”
薛成嬌的小臉一瞬間就垮瞭下去。
鄭氏察覺說錯瞭話,可她作為長輩,又不可能開口賠禮,就訕訕的收瞭笑,再不說話,隻領著她和高子璋往清琉弄玉那裡去瞭。
及至門前,薛成嬌在院門口先打量瞭一番,似乎對這個名字很是中意,臉上的陰霾終於稍稍散去瞭些。
鄭氏看她好瞭點兒,稍稍放心,拉瞭她一把,又往裡頭一指:“你往後就住這裡,往前面去呢,是我住的地方,你表哥住的遠,你若要找他玩,隻管讓丫頭去叫他來。”
薛成嬌心道舅舅這裡,果真與崔傢不大相同。
她住在崔傢時,要見崔昱一面,都要讓魏書去請示姨媽,而崔昱每每若來,也絕不會是隻身前來,要麼就是崔旻同行,要麼就是帶著丫頭來。
如今到瞭舅舅這裡,舅舅張口就說讓高子璋帶她出府逛,這會兒舅媽又說這樣的話。
薛成嬌倒也不是覺得失禮,隻是覺得,傢大業大規矩大,到底還是這樣單過的門戶,規矩少,拘束自然也少。
不遠處有丫頭疾步來,說是老爺請太太去一趟。
因高孝禮知道她在這裡是陪著薛成嬌,可還叫丫頭來叫,顯然是有事情。
於是鄭氏囑咐瞭高子璋幾句,就隨著丫頭往前面去瞭。
等她走瞭,高子璋淺笑著看薛成嬌:“母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薛成嬌啊瞭一聲,有些訝然,一是沒明白他說什麼。
不過須臾之間,突然反應過來。
是為瞭方才提起來她父親嗎?
“表哥說哪裡的話,我怎麼能跟舅媽計較這個呢?”薛成嬌回以淺淺一笑。
高子璋雖不如崔旻那樣精明,可他也會察言觀色。
薛成嬌的這個笑,不達眼底,顯然是在敷衍。
他也不生氣,隻是搖頭:“我是說真的。我母親一直都是這樣,她不覺得那些話會讓你難過,會提起你的傷心事來,她本意是想勸你的。況且你如今與薛傢也不走動瞭,薛炳自然與你不親近,這應天府中,我與旻、昱二位表兄比起來,應該還是我與你更近一些吧?”
薛成嬌額瞭一聲,幾不可見的小退瞭一步:“在我眼裡,表哥們自然是一樣的。”
“你心裡未必這樣想。”高子璋嘻嘻的笑著,“那天昱表哥是真的生氣瞭,看他的樣子,是要動手打人似的,隻是他忍下來瞭。我很好奇,我們要接你出來住,他為什麼這麼生氣呢?”
薛成嬌心裡一驚。
倒不是怕高子璋看出什麼,隻是驚訝於高子璋的敏銳。
“我住進崔傢後,昱表哥待我一向不錯,乍然聽聞我要走,隻怕惱我沒有告訴他。”
高子璋莫測高深的看瞭她一眼,哦瞭一聲,竟也不再提這茬。
他領著薛成嬌進瞭小院中。
可是並沒有領她先進屋裡去看,反倒是把人帶到瞭屋後去。
薛成嬌一開始疑惑,可看瞭屋後的景致,才呀瞭一聲:“這是一小片荷塘啊!”
她自進府後,臉上終於有瞭真心的笑。
高子璋想,崔旻還真是瞭解她,她果真這樣喜歡荷花。
“前些日子大表哥來過,說你喜歡荷花,尤其是夏日盛開的荷,讓我若有工夫,就在後頭給你挖個荷花池出來,”他稍頓瞭頓,“我說給母親聽,母親立馬就找人來動工瞭,這不是幾天時間,就都弄好瞭。隻是如今沒有荷,得等到來年瞭。”
薛成嬌的笑僵瞭僵。
原來是崔旻啊。
“旻表哥心細,從前也沒覺得,”她隨口的笑著說,卻一直沒看高子璋,“現在覺得表哥事事都是留瞭心的,隻是輕易不說罷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