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不過又寒暄一陣。
薛成嬌隱約聽的出他的弦外之音,隻想著崔旻果真說與他知曉心意,一時更覺不好意思,臉蛋兒就更紅瞭一些。
劉光同見狀也不再打趣她。
稍稍坐正一些,正瞭正神色:“你這回沒跟著高孝禮進京,是為瞭什麼?”
薛成嬌的心思在舌尖上盤旋瞭半天,才開口跟他講:“我懷疑陸大人來應天府,是有意和崔傢結親的。”
劉光同不咸不淡的嗯瞭一聲:“然後呢?”
他這一嗯,在薛成嬌心頭上重重的打瞭一拳。
原來陸秉均真有此意。
“我不想崔瑛嫁給陸靖淇,所以想留下來看看有什麼是我能做的。”
劉光同又來瞭興致,眉眼俱笑,打量著她:“這又是如何說呢?”問瞭一聲,稍頓瞭頓,又道,“據我所知,陸靖淇可一點兒不比崔旻差。嫁給他,有什麼不好的嗎?況且陸傢和崔溥又是故交。”
崔瑛小臉兒垮瞭垮:“劉公就不要拿我開玩笑瞭。”
她都能想明白的事兒,劉光同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陸靖淇拿什麼跟崔旻比呢?
一個是未來的新貴世傢宗子,一個卻是甄氏餘黨之後。
劉光同嘖瞭一聲:“你總要讓我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他袖著手,音兒拖長瞭一些,“崔旻雖說叫我多幫襯著你,可你自己要是個扶不上墻的,我又憑什麼處處替你操心呢?”
薛成嬌一愣。
這話,莫不是為瞭考驗她的?
她眉頭擰瞭擰,一時拿不準劉光同此人究竟是何種心思。
隻是片刻而已,她就揚瞭揚頭,開口道:“雖然我並不知陸傢和雲南甄傢又怎樣的一段糾葛,可是眼下形勢如此,甄氏出瞭廢後,隻怕動蕩的日子還在後頭。如果陛下有心對付他們,陸傢將來又有什麼好處?錢老恭人那麼精的一個人,近來都鬧著叫溥四叔跟陸大人斷交。我覺得這些理由就足夠瞭。”
劉光同點瞭點頭,眼底有贊賞一閃而過:“你知道的還挺多的,高孝禮告訴你的?”
薛成嬌下意識搖瞭搖頭:“上次回崔傢時,崔瑜也跟我說瞭一些。”
崔瑜啊。
那看來是四房自己有心把她拖到這事兒裡頭來瞭。
在劉光同看來,一個小小的薛成嬌根本成不瞭什麼事兒。
四房會刻意的把這些事情告訴她,無非還是希望長房能插手此事。
但是分宗的事情鬧瞭這麼多年,他們怎麼好意思去跟老夫人或是崔潤開這個口?
所以便隻好借薛成嬌的口,說給潤大太太聽嗎?
“那你為什麼不找你姨媽幫忙呢?”劉光同摸瞭摸下巴,“按我對高孝禮的瞭解呢,他這個人一貫是這樣的。崔傢的事情,他肯定不會插手去管,是吧?”
薛成嬌先是點瞭點頭,而後又嘆瞭一聲:“我為什麼要告訴姨媽呢?”她嘴角揚瞭揚,“四房打什麼主意,我也不是全然不知的。況且我隻是為瞭阿瑛而已,並不是為瞭他們四房。”
劉光同便立時唷瞭一聲。
他卻是沒想到,這個小丫頭拎的這樣清楚。
她要保的,隻是一個崔瑛。
崔傢四房將來如何,同她毫無幹系。
“那事情也出瞭這麼久瞭,你可有什麼頭緒瞭嗎?”
說起這個來,薛成嬌眼中的光芒立時就弱瞭大半。
劉光同看在眼裡,便立刻清楚瞭。
這個模樣,多半是之前已經有瞭主意,隻是後來發現,這路子行不通。
於是他敲瞭敲石桌:“你那條行不通的路子,說來我聽聽?”
薛成嬌呀瞭一聲,猛地抬頭望過去:“您怎麼知道……”
這話問得多傻。
對面坐的是什麼人?
他是跟在今上身邊十多年的人,從小生活在皇宮高墻之內,更見多瞭黑暗和陰謀。
自己的這點兒小心思,隻怕一個眼神,他就能看穿瞭。
於是後話沒再問。
薛成嬌隻是想起康傢的事情,並不知該不該向劉光同再問。
崔瑜那日說起來的時候,就明確的說瞭,這是他們四房不願意提起的事兒,既然自己都不願意提,就更不願外人再去回想那段往事瞭。
隻是眼下劉光同盯著她,目不轉睛,她被看的久瞭,人仿佛也老實瞭很多。
隻聽薛成嬌輕咳瞭一聲,就說道:“我本來是想找找康傢的那位小少爺,若他還在人世的話……”
她半句話出口,劉光同就冷笑瞭一聲:“他當然還在人世。”
薛成嬌一怔:“怎麼?您知道?”
劉光同呵瞭一聲:“康傢的那段舊事,我當然知道。”他反手指瞭指自己,“當年來應天府傳旨,一路押解康明德進京的,就是我。”
薛成嬌渾身一震。
原來劉光同竟是親身參與過當年的事情的。
劉光同見她不說話瞭,就嘖瞭一聲:“康傢人也算倒黴,碰到崔溥這麼個姑爺。”說到此處,他似乎很不屑似的,臉一偏,啐瞭一口,“崔傢這兄弟幾個,沒一個好東西。”
薛成嬌眉頭深鎖,這是把她姨父也罵進去瞭?
因崔潤一向待她不錯,她便有些不悅起來:“劉公這麼說,卻又是為什麼?據我所知,當年是溥四叔上折子求情,力保康氏一族的,其後也是四叔出主意,叫他們搬離應天府,永世不再參與朝堂之事,以免再遭陛下猜疑。”
“你哪裡聽來的混賬話?竟把崔溥說成瞭大仁大義的人瞭?”
薛成嬌下意識的感覺到,事情可能出瞭什麼差錯。
劉光同絕不會是個信口雌黃的人,若他是這樣的人,崔旻不會特意來信囑咐,更不會深以為他可以托付。
可是劉光同眼下的表現,可當日崔瑜所說,顯然是南轅北轍的?
薛成嬌朱唇微啟,丟瞭一個我字,然後後面的話到瞭嘴邊又改瞭口:“難道不是這樣嗎?”
“小丫頭,崔溥的那道折子,我可是看過的。”劉光同嘴角噙著笑,一字一句的同她說。
可能是他的笑似是而非,看的薛成嬌心頭打顫。
直覺告訴她,那道折子的內容,是超出她所能接受的范圍的。
可盡管如此,她還是聽到自己顫著聲問道:“溥四叔……他寫瞭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