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謝鹿鳴的事情,劉光同告訴她的並不多,自然也沒有她想要聽到的那些。
據劉光同所說,謝鹿鳴這次到應天府來,的確隻是為瞭拜訪舊友。
而為什麼他隔三差五就去崔傢,按她的聰明,應該是可以想明白的。
既然劉光同都這樣說瞭,薛成嬌懸著的一顆心自然就放瞭下來。
到她動身進京,其實已經是八天之後的事情瞭。
除瞭崔傢安排的隨行的人之外,衙門裡還撥出瞭兩班衙役,應天府這邊禮部也搞瞭一套儀仗出來。
薛成嬌是低調慣瞭的人,一時間自然接受不瞭。
還是潤大太太一個勁兒的勸她,到底今時不同往日,她是陛下親封的清和縣主,這些派頭還是要有的。
劉光同那裡又指瞭一小隊人物出來,遠遠地跟著,以防萬一。
這一切都準備妥當後。
終於在貞寧十二年二月十五這一日,薛成嬌踏上瞭進京的路。
而她再次見到崔旻,已經是二月底瞭。
彼時她們剛到大津縣,才在驛館中歇息下來,忽聞外面一陣車馬聲,薛成嬌原本連日趕路有些疲累,一時便沒放在心上。
直到魏書歡喜的推門進來,一邊擰瞭帕子給她遞過去,一邊笑著開口:“姑娘快收拾一下,大爺和表少爺在樓下瞭。”
薛成嬌覺得這幾日腦子有些昏昏沉沉,反應也有些遲鈍,就啊瞭一聲,疑惑的看過去。
魏書呀的叫瞭一聲:“是大爺和表少爺呀。”
薛成嬌這才反應過來,表哥他們到瞭!
她忙讓魏書服侍著理瞭衣衫妝容,才匆匆出門下樓去。
崔旻一身月白長袍,腰間綴著塊青玉比目佩,玉佩之下是近乎同色的穗子,因天寒,外頭裹瞭件銅綠色的披風,披風下擺處有金線描邊,看起來高貴極瞭。
門外隱有微風吹進來,崔旻腰間的穗子隨風擺動,晃瞭幾晃,又穩穩地停下,垂的很。
大約是聽到樓梯上有動靜,他回頭看過去。
薛成嬌正好與他四目相對。
那雙明亮的眼中,既有久別重逢的欣喜,還有些薛成嬌看不懂的情愫。
可是等薛成嬌仔細去品的時候,才發現,原來那雙眼中竟還有些許的無奈。
無奈?
薛成嬌一楞,略提瞭下裙擺,幾步下樓去。
崔旻見她也沒裹著披風,就這樣下來,嘖瞭一聲,斜瞭京墨一眼。
京墨立時會意,幾步往門口跑過去,順勢就把微開的大門合上瞭。
高子璋在一旁看著,連著唷瞭兩聲,拿手肘戳瞭戳崔旻,旁的倒是沒多說什麼。【】
薛成嬌近前來,同二人作瞭禮:“表哥們來的好快。”
高子璋笑瞭兩聲:“大表哥隻怕還覺得慢呢。”
看起來,這段日子裡,崔旻和高子璋關系處的很不錯。
這是薛成嬌心頭的第一個認知。
她臉上掛瞭笑:“舅舅和舅媽可還好嗎?”
崔旻點點頭:“京城裡一切都還好,你怎麼樣?”
“我在應天府也一切都還好。”
“是嗎?”
沒想到崔旻眼中卻暗瞭暗:“如果不是劉公早就告訴過我,我可能就信瞭。”
薛成嬌心裡咯噔一聲。
劉光同告訴過他……崔傢四房的事情,他知道瞭?
薛成嬌眨瞭兩下眼,抬頭看過去。
可他看起來,又實在不像是生氣的樣子。
方才他眼底的那抹無奈,立時被薛成嬌想起瞭。
他竟是在無奈這個嗎?
高子璋又戳瞭他兩下,噯瞭一聲:“才見瞭面,大表哥可別把成嬌嚇壞瞭。”
薛成嬌咳瞭一聲,一言不發。
崔旻無奈的搖搖頭:“這件事,的確是四叔有錯在先,我們做晚輩的,雖不好多說什麼,可心裡明鏡似的,是你受瞭委屈。”他先說完瞭這一句,不等薛成嬌開口,才又說道,“隻是你不該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劉公。”
薛成嬌啊瞭一聲:“表哥是說,我不該告訴劉公?”
“對。”崔旻深吸瞭一口氣,“你還是太小,雖有些算計在心中,可若說運籌帷幄,就差得太遠瞭。”
薛成嬌一時臉上有瞭紅暈。
她覺得有些難為情。
沒有小姑娘會覺得這是誇贊吧。
崔旻見狀,就又補瞭一句:“你不用覺得這樣不好,來日進京,更厲害的事情你還要見識。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你這樣就很好。”
高子璋在旁邊兒笑著,很適時的沖她點點頭。
薛成嬌稍稍安心,才問道:“那為什麼不該告訴劉公呢?”
“因為他到底還是官場中人。”崔旻搖著頭,往旁邊坐瞭下去,又指瞭指隔壁的長凳,示意她坐,而後才道,“劉公之所以與我相交,誠然是真心結實,可之其中不能說毫無崔傢的關系。我也聽他說瞭,最近謝鹿鳴人就在應天府——”他稍稍拖瞭個音,“那你再想想謝鹿鳴,為什麼劉公對他諸多遷就呢?”
薛成嬌往長凳上坐下去,聽瞭這樣一句,眼稍瞇:“為瞭謝傢?”
“是,可不全是,我問的是,為什麼對他諸多遷就。”
薛成嬌抿唇半天,啊瞭一聲似乎有些明白過來:“因為謝傢置身事外,劉公牽制不到謝傢,自然謝鹿鳴在他面前就不會矮人三分嗎?”
崔旻點瞭點頭:“雖然我不大想承認,可這就是事實。我跟謝鹿鳴,始終是有所不同的。他可以孑然一身,不考慮身後的傢族,但我卻不行。”說完瞭這句話,他頓瞭半天,才又提起後面的話來,“所以你這次把事情的始末全都告訴劉公,其實是在他的手上,留瞭一個很大的把柄。”
薛成嬌心頭大驚不已。
崔溥的這件事,如果鬧到禦前,不可謂不嚴重。
這無關乎他針對的人是薛成嬌,重要的是,他下手的,是一位縣主。
可是彼時薛成嬌並沒有考慮過劉光同。
事情揭露出去,對劉光同沒有任何的好處。
可是眼下崔旻說瞭,她才懵懵懂懂的明白過來。
劉光同沒有置崔溥於死地的動機,可是這個把柄捏在手裡,就是對崔傢最大的鉗制。
她,竟白送瞭這麼一份大禮給劉光同!
崔旻見她小臉越發白下去,知道她聽明白瞭,於是嘆瞭口氣:“但願將來不會出事吧。”(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