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萬賀本來是以為,他借著這個由頭一定能拿捏的住薛成嬌。
先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勾結朝臣,隻要這話說出去,她就是吃不瞭兜著走的。
皇帝是什麼人?
皇帝不會細細的聽她解釋,皇帝要的,永遠隻有一個結果而已。
這些話,傳到瞭皇帝的耳朵裡去,薛成嬌能討著好嗎?
而且就像是她自己說的那樣,連帶著高孝禮,甚至包括崔旻在內,也許都會被牽連。
試想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聽到這些話,怎麼能不害怕呢?
原本他想的很好,隻要薛成嬌一害怕,就一定會答應他提的那些話。
可是事情和他預想的並不一樣。
薛成嬌一臉的平靜,輕描淡寫的說出這樣的話來,讓他要認清現況。
薛萬賀吞瞭口口水:“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說,不肯瞭?”
薛成嬌呵瞭一聲:“其實要答應,也沒什麼,畢竟還是一傢子骨肉,二叔一傢人落瞭難,做侄女的伸手幫一把,這不是應當應分的嗎?可是——”
她刻意的拖長瞭尾音,惹得薛萬賀眉頭深鎖,而後才繼續說下去:“可是我不願意!”
她咬重瞭音調,這一聲,仿佛是重重的砸在瞭薛萬賀的心頭。
薛萬賀心頭一凜,感覺渾身都抖瞭抖,沉重的枷鎖發出瞭悶響聲。
他沉默瞭下去,好半天都無話可說。
薛成嬌看他這樣,搖著頭站起瞭身來,又深看瞭薛萬賀一眼:“二叔,你要見我,我來過瞭,該說的話,也都說過瞭,今後你好自為之,我也不會再到刑部大牢去看望你,就此別過瞭。”
她說完瞭話,提步就要往門口走。
然而事情發生的非常快,幾乎是就在一剎那之間,快的連她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
就在薛成嬌背過身要往門口去的同時,薛萬賀從她身後撲瞭上來。
薛成嬌畢竟還是個嬌小的孩子,盡管薛萬賀身上帶著枷鎖,還是在第一時間就把她撲倒在地瞭。
薛萬賀幾乎是整個人壓在她身上的,戴著枷鎖的手拼命地想要去掐她,可是由於碰不到,便隻有枷鎖的邊緣,死死的壓在她的勃頸處。
薛萬賀此時是恨紅瞭雙眼的,發出來的聲音便也有些惡狠狠的意味:“我就說你是個孽障,你父親母親死得早,今天我這個做叔叔的,也好好管教管教你!”
可是薛成嬌能真切到感受到,薛萬賀想要她死,他想掐死她!
沉重的枷鎖死死的卡在喉嚨處,薛成嬌很快就感覺到瞭窒息感,而且她發不出聲音來。
她努力的向門口看過去,她知道,表哥就在那裡,表哥能救她,可是她要怎麼做!
呼吸越來越薄弱,薛成嬌感覺自己的意識都有些渙散。
突然間,她的手摸到瞭腰間一枚玉佩。
薛成嬌的意識突然聚瞭起來,那是溥四嬸送給她的那枚玉,比尋常的玉佩要大上一些,分量也更重一些。
她心中定瞭定神,立時有瞭主意。
薛成嬌從腰間把玉佩扯瞭下來,而後奮力的朝著門口的方向砸瞭過去。
薛萬賀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有些晚瞭。
玉佩磕在門框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屋外站著燕桑,因為一顆心都掛念著屋裡,於是這一聲並不算大的聲音,在一發出來的時候,就被她撲捉到瞭。
燕桑心頭一驚,忙向著臺階下快跑瞭兩步。
崔旻眉心突突的跳瞭兩下,快走兩步,迎瞭上去:“怎麼瞭?”
燕桑一回手指著門的方向:“有動靜,像是什麼東西砸在瞭門上,聲音很小,但是我聽到瞭。”
砸這個字眼,就值得深思瞭。
崔旻和李逸對視瞭一眼,二人不約而同的提步上前去。
隻是崔旻的腳步比李逸要快瞭一些,他抬手就推開瞭門,可是掃視一圈沒看見人,再一低頭,就看見瞭讓他一輩子想起來都會後怕的那一幕。
彼時薛萬賀那副枷鎖還壓在薛成嬌的喉嚨處,薛成嬌整個人已經昏死過去。
崔旻勃然變色,大怒不已,兩步上前,顧不上什麼禮教禮數,一抬腿就踹翻瞭薛萬賀。
跟進來的李逸,看清瞭屋內的情形,也是嚇得不輕。
薛成嬌如今是縣主瞭,人又是他去縣主府請來的,如果她死在瞭刑部,死在瞭薛萬賀的手裡,他怎麼跟皇帝交代?怎麼跟高傢交代?
李逸忙退瞭兩步到外頭,高呵瞭兩聲,立時有四五個衙役出現在他眼前。
“還不快把人給我拿下!”李逸也是氣急,朝著屋內一指,冷聲呵道。
衙役們得瞭話,就沖進瞭屋中去,將薛萬賀反手押住瞭。
因還有外人在,崔旻不好上前去抱起薛成嬌,就叫瞭一聲燕桑。
燕桑立時會意,上前瞭幾步,把薛成嬌拖起來,讓她半靠在自己的懷裡。
崔旻胸膛劇烈的起伏著,雙眼通紅。
燕桑拿指頭掐著薛成嬌的人中處,可是好半天,她還是沒有反應。
李逸也慌瞭:“怎麼樣?縣主怎麼樣?”
“大夫,去請大夫!”崔旻連看也不看他,隻是拔高瞭音調。
李逸也不計較,知道他此時心中盛怒。
他扭瞭頭同一個衙役吩咐道:“快去。”
那衙役噯瞭一聲,拔腿就往外頭跑。
可是大夫還沒請回來,薛成嬌就已然轉醒瞭。
鬼門關上走一遭,可不是鬧著玩的。
一睜開眼,看見崔旻,她哇的一聲就哭瞭出來。
崔旻又是心疼,又是惱怒。
他胸口壓著一團火,這會兒見薛成嬌無礙,便往薛萬賀身前走瞭兩步,一揚手,一巴掌就甩在瞭薛萬賀的臉上:“你也配做人嗎?”
薛萬賀何時受到過這樣的待遇,立時滿臉通紅,顯然對這樣的羞辱不能接受:“你敢……”
“我現在殺瞭你的心都有,沒什麼不敢的!”崔旻一咬牙,打斷瞭他的話,“她是你的親侄女!一脈相承的親侄女!你有今天的下場,是你咎由自取,是命裡註定,你敢對她下死手?看來陛下將你圈禁,你是猶嫌不足啊?”
這句話,猶如當頭棒喝一樣。
方才他盛怒之下,覺得自己被一個小丫頭戲弄瞭,才一時黑瞭心,起瞭殺念。
現在想一想,事情鬧到陛下面前,他多半也是死路一條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