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再也撐不下去瞭,雙.腿一軟,就跌坐在瞭地上。
皇帝給瞭其素一個眼神。
其素上前去,攙扶著白氏起來。
白氏才站起身,一揮手打開瞭其素:“這不可能。”
“夫人還不明白嗎?”皇帝搖搖頭,“看來甄籍什麼都沒說,就讓你們進京瞭啊。”
白氏把今日所有的事情,全在心尖兒過瞭一遍。
局?
這也許是個局!
從聖旨到達雲南時,其實羨兒就已經不在人世瞭。
那皇帝此舉意欲何為呢?
白氏哪裡還敢深思下去。
“她怎麼會……”
皇帝冷瞭臉:“如何不會呢?阿羨走到今天這一步,也跟你們脫不瞭幹系。”
白氏一僵:“我……我們?”
“難道不是嗎?”皇帝負手而立,居高臨下的盯著白氏,“夫人是甄傢當傢主母,甄氏一族在雲南胡作非為,夫人不會不知道吧?阿羨是皇後,是天下母,可你們甄傢卻一點兒也不給她長臉。她二十年不和雲南來往,夫人卻以為是因為什麼呢?”
事已至此,白氏自知已為俎上魚肉。
她無話可說,也確實沒什麼好說的。
生死本就是皇帝一念之間的事情而已。
更不要說,他說的都是事實。
甄氏一族走到今天,是自作孽不可活。
隻是她沒想到,羨兒她……
白氏抬頭看皇帝:“陛下秘不發喪,為的便是今日嗎?”
“秘不發喪”這四個字,對皇帝來說,就像一把刀一樣。
它毫無預兆的刺向皇帝的心口處。
那原本堅.挺的身形,幾不可見的晃瞭晃。
其素聽的直皺眉,這位侯夫人是怎麼瞭,她怎麼敢說這樣的話。
“是或不是,朕想來,夫人必定心中有數瞭。”皇帝說完瞭這話便收瞭聲不再言語。
其素畢竟跟著他也久瞭,此時皇帝臉上的表情,分明是沉痛之中還夾雜著些許怒火的。
那怒從何來,其素心下明白。
娘娘的死,始終是陛下心中的痛。
太後做下的決定,是為瞭陛下好,這不假,可同時也是成瞭一根刺,梗在陛下的心口處。
其素暗暗地搖頭。
白氏今次若不再提及此,生受瞭倒也罷瞭。
可她偏又是個極跋扈囂張的女人。
眼下這個情形,她多半是已然明白,自己今次是被當成瞭人質,要扣在宮裡不再放出去瞭。
至於再往後的事情,她就更不需要旁人來提點。
可也正因為如此,她說出的話,便更是字字句句紮陛下的心。
其素捏瞭一把冷汗。
白氏猛然回過味兒來:“昌平他……”
她瞪圓瞭一雙眼,看看皇帝,再看看他身後的靈堂:“他還是個孩子。”
皇帝抿唇:“天傢威嚴,絕不會與一個孩子為難。自然瞭,也不會與你一個婦人做難。”
白氏咽瞭口口水,心下是冷笑,面上卻不再說瞭。
此時再多說,皆是無益。
她的命,不值什麼,瞭不起不過一死而已。
可是她孫子還小,才十四歲而已,他不能把命留在這皇城根下。
皇帝見她收瞭聲,面色稍有松動,看向其素:“把夫人安置在明仁殿,叫人好好伺候著。”
其素噯瞭一聲應下。
皇帝深看瞭白氏一眼,卻自始至終都不敢再往正殿中看去。
白氏自然將他舉動盡數納入眼底,就在皇帝提步要走時,她嘴唇又動瞭動。
其素到底是心軟的,身形微動:“夫人,隨奴才來吧。”
皇帝心有所思,更有所牽掛,便沒留神,徑直離去瞭。
待他出瞭明仁殿,白氏才瞥瞭其素一眼:“你在幫我?”
其素搖頭:“我隻是不想再叫陛下心中不受用。”他說完瞭,稍頓瞭一把,“自然,娘娘往日待我也算不薄,她已然為此事送瞭性命,夫人和小世子在宮中,總不想再枉送性命吧?”
白氏噎住,許久後才揚瞭抹冷笑:“其素,王芳呢。”
其素摸瞭摸鼻頭:“他早就不中用瞭。等陛下料理完瞭前朝,他也不過是一死。”
白氏呵瞭兩聲:“我就知道,這一切都是個局。”
笑聲止住時,她想起來瞭公孫睿華。
白氏看看其素,動瞭動唇,可是卻沒再問下去。
有什麼好問的。
她都成瞭階下囚,還有心思管別人嗎?
其素安置妥瞭白氏後,命人將明仁殿把守起來,除瞭從前在殿中服侍的人以外,任何人不許進出,連靠近都不許,之後才兀自離開瞭。
瑤鶴進殿去送茶水的時候,白氏就坐在那靈堂中,盯著罩瞭黃佈的牌位看,一動也不動的。
“夫人,您喝點水吧。”
聲音入耳,白氏回神,扭頭看瞭一眼:“是瑤鶴啊。”
瑤鶴點點頭,把茶杯遞過去。
白氏接瞭茶杯卻不吃,吸瞭口氣:“羨兒她……我也沒什麼好問的,你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
瑤鶴哭喪著小臉兒,雙膝一並,跪瞭下去。
白氏偏偏膝頭:“你這是做什麼?”
瑤鶴跪在原地:“娘娘她是自盡的。”
“啪”的一聲,白氏手中青瓷小盞落地而碎。
她本以為——本以為是皇帝難容甄氏,便先拿瞭她的羨兒開刀。
自盡?
羨兒縱然被廢,可也還是這內宮中的貞妃娘娘,還是太子殿下的生母,更是天子發妻,這是誰也改變不瞭的事實。
“她為什麼……”白氏一開口,才發覺自己的聲音是哽咽的。
瑤鶴顫聲道:“娘娘根本就沒有給太後娘娘下藥,這是一場交易。”
白氏瞇瞭眼看向她。
瑤鶴叩瞭個頭:“娘娘應下這樁事,騰出後位,陛下許娘娘來日留老爺一條命,不將甄氏一族趕盡殺絕。”
白氏眼前一黑,幾乎暈厥過去。
她渾身的力氣,仿佛全都人抽空瞭一般。
她身下坐的是一張玫瑰椅,那椅背此時竟咯的她脊背生疼。
“不,這不可能。”白氏死死的咬著牙關,“她是皇後,她是皇後啊!”
瑤鶴一個勁兒搖頭,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奴婢怎麼會拿這個來哄您,夫人,您就在陛下面前服個軟,來日勸勸老爺,煞煞性兒吧。這些年來,娘娘在宮中過的一點也不好。雲南動作不斷,陛下看在眼裡,心中如何不恨?隻是陛下愛重娘娘,從不與娘娘為難。可太後看不過眼,一路捧著成貴妃上位,況且昔日還有一位談貴妃。”她咬瞭咬牙,“娘娘拿自己個兒的命,換瞭甄氏一族留個根兒,您好歹勸勸老爺,可不要再糊塗下去,辜負瞭娘娘的苦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