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有些話,薛成嬌是沒法子告訴崔瑛的。
陛下當初想給燕褚指婚,至少這一點是不能說給崔瑛知道的。
但是她心裡清楚啊……
也正因為她心裡清楚,才更加篤定,謝鹿鳴和崔瑛之間,絕不是外人所想的毫無可能。
謝傢不願意入朝,更不願意做官。
可是陛下是一門心思的想讓他們入朝,給朝廷效力。
說白瞭,陛下指望著謝傢來做這“三足鼎立”之中的最後那一“足”,即便沒瞭燕褚這門婚事,將來一定還會有別的法子。
隻要謝鹿鳴一日不娶,陛下就還是會在他身上動心思。
這件事,隻要讓謝傢人得瞭風聲知道瞭信兒,其實想來想去,崔瑛反倒就成瞭最好的選擇。
一來謝鹿鳴本就喜歡她,來日夫妻之間和睦自是不必說的瞭。
二來崔瑛算是罪臣之女,謝鹿鳴娶瞭她,將來就算真的是要入朝為官,還有那一幹的禦史言官們攔在前面呢。
他娶瞭崔瑛,就是最好的護身符。
該當如何取舍,謝傢自己心裡也應該是有數的。
想到這一層,薛成嬌臉上的笑意便更濃瞭:“你如果願意,我讓表哥替你想辦法……”
“別。”崔瑛卻先攔瞭一聲,截瞭她的話頭,“且不說以往如何,更不提我喜不喜歡他……誠然,謝鹿鳴是個不錯的人,很不錯的人。成嬌,如果放在從前,別說是配他,便是要我嫁皇子龍孫,我也覺得我自己是配得上的。可是今時不同往日瞭,何必呢?我不連累他,也不給別人看笑話,這件事就算瞭吧。”
薛成嬌胸口一痛,這哪裡像是崔瑛會說的話呢……
她壓在崔瑛肩膀上的手就重瞭重:“這個你不用操心,左右還有我舅舅在,由他出面保這個媒,再不然我寫一封傢書,請我外祖父出面保媒。阿瑛,這件事情,你不要倔成不成?”
然而崔瑛卻還是一味的搖頭。
說不感動是假的,即便到瞭今日,薛成嬌還在為她的將來做打算。
她所見薛成嬌自入瞭應天府後,就從不曾與保定高府有過書信往來瞭。
薛成嬌和高傢那位老祖宗親不親近,一目瞭然……老人傢疼愛外孫女,說不得會有求必應,可她知道,薛成嬌這麼久都不與之互通書信,分明是不願意虛借瞭她外祖父的名頭而已。
可她為瞭自己……
崔瑛反手握上薛成嬌的手:“走吧,成嬌,就當我今日是來送一送你,天色不早瞭,快上車啟程吧。”
“你……”
崔瑛顯然是不願再跟她商量這件事的,搡瞭她一把,送著她往馬車那邊而去瞭。
……
崔瑛走瞭,在薛成嬌他們的馬車動起來之前,她就先上瞭一頂軟轎,消失在瞭薛成嬌和崔旻的眼中。
薛成嬌沒回自己的馬車,她疾走瞭兩步,停在崔旻的馬車外:“表哥,我能與你一道坐嗎?有話想跟你說。”
馬車內許久沒回話,薛成嬌等瞭一會兒,以為崔旻還在氣她,就撇著嘴,嘟囔瞭一句小氣鬼,有些訕訕的想要回自己的馬車那邊去。
可車上的簾子卻在此時掀開瞭,崔旻露出半個頭來,似笑非笑,無奈的看她:“上來吧,今後這條路,也隻有你陪我一道走瞭。”
是啊,今後的這一條路上,也隻有他們彼此陪伴,彼此扶持瞭。
薛成嬌回過頭去,把吉祥巷看在眼中,把那樹梨花也看在瞭眼中。
這應天府的一事一物,一人一景,與她相關的,都不多瞭。
隻有眼前這個儒雅的少年郎君,陛下親自指婚下來的,她的未婚夫婿,才是她今後的整個人生。
薛成嬌收回瞭目光來,右手微微一抬,朝著崔旻伸瞭出去。
崔旻微一怔,旋即放聲笑瞭,遞出一隻手,握上那隻素白的柔胰。
……
馬車的軲轆壓過路面,聲聲打在車內二人的心間。
薛成嬌看著崔旻,深呼吸一回,重生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