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中秋佳節。
今年的中秋節,各府忙的不是闔傢團聚的中秋宴,而是忙著往鎮南王府別院或顏府去送禮。自從宮中上至太後娘娘和聖上,下至各位嬪妃,人人送禮,誰還敢不去呢?
王府別院裡,韓王妃不在,又沒其他女眷,老王爺拉著小王爺一合計,兩人請瞭一位皇室宗親傢的老夫人來幫忙招待。
顏明心又從宮裡指瞭幾個女官來幫忙。
這樣一來,王府別院裡,女眷坐席等一切就都井井有條瞭。還真不能不好,那些女官在眉高眼低上本就是人精,來的這些人也都是有眼色的,宮中的女官一說坐哪兒,隻有感覺體面的,哪敢有一分不滿。
顏府這邊,秦氏和秦可兒婆媳兩個,一個忙著招待各府誥命夫人,一個忙著安排人入席,王氏又帶瞭秦婉如來幫忙,女眷這邊也就安排妥當瞭。
前院,顏明德帶著顏煦親自待客,顏烈招待各府公子少爺們,封平和秦紹祖過來,接下來招待文官的活。
這讓顏明德松瞭口氣,他跟武將打交代沒忌諱,跟這些之乎者也掉文的文官老爺們,實在說不上多少話。顏煦倒是能接上話,可他這位未來的大將軍,被一群軍中叔伯們拖著說話瞭。
楊宏文難得也送瞭份薄禮,那份薄禮,也真的隻是薄禮。他這位禦史中丞往那坐著,席上人話都少瞭一半。
顏寧坐在閨房裡,一大早起來梳洗換衣上妝,已經將她折騰瞭一遍。
王嬤嬤帶著綠衣和宮中一位叫秀兒的宮女,趁著空檔,拿瞭不少點心過來,讓她快吃幾口墊墊肚子。
“姑娘,今兒一天你可不能吃東西瞭,這幾塊糕點,快點吃幾口。”
顏寧前世也嫁過人瞭,當然知道規矩。可是,現在她這心裡,卻好像比前世更七上八下。
“花轎來瞭沒啊?”她塞瞭一塊綠豆糕,問道。
“姑娘,你已經問瞭四回瞭。”綠衣無奈地回話,“還早呢,吉時還沒到,等前院鞭炮聲響瞭,就是花轎到瞭。”
“姑娘這是緊張瞭?奴婢以為姑娘這麼英勇的,什麼都不怕呢。”秀兒跟在邊上才兩日,說話卻已經放松瞭。
顏寧嘆瞭口氣,“這能一樣嗎?殺敵我隻要手起刀……”
“咳咳,姑娘,胡說什麼!大喜的日子,不許說刀啊打啊什麼的。”王嬤嬤出去倒杯水,回來就聽到顏寧這話,連忙打斷瞭。
顏寧吐吐舌頭,不敢說瞭,繼續悶頭吃瞭三塊糕點,又喝瞭兩杯茶。
秦可兒帶瞭周老太君和周夫人進來,這次顏寧的全福人,請瞭周夫人。
顏寧看到周老太君,高興地起身行禮。周老太君開元十六年時病瞭一場,卻熬過來瞭。這,應該也是一種改變吧。
仔細想想,前世這位老太君的死,也未必就真是病死的。
幸好,那些該死的人都死瞭,顏寧舒瞭口氣,看著慈眉善目的周老太君。
周老太君對顏寧嫁給楚謨很高興,一邊看著周夫人為顏寧開臉上粉,一邊絮絮叨叨說著顏寧小時候的事。
顏寧感到臉上有些微疼,很快就開好臉,周夫人又幫著梳瞭頭。
長公主的大禮服和頭冠就放在一邊,宮中出來的嬤嬤上前來,幫著顏寧穿戴好,再加那綴滿珠玉的頭冠一戴,顏寧就僵直瞭脖子,一動也不敢動瞭。
她稍微側側頭,就聽到頭上珠玉相擊發出的清脆聲響,生怕動作再大點,那頭冠掉下來可怎麼辦?
前院,噼裡啪啦的鞭炮聲響起,那響聲,一路往後院傳來。
“快點,快點,花轎到瞭!”
“新郎官來接新娘子啦,新娘子快出來!”
一陣喧囂的聲音傳來,很快,就到瞭薔薇院。
薔薇院裡,楊瓊英和幾位未出閣的姑娘們帶著丫鬟婆子攔門,索要紅包。
武德將軍傢的周玉昆和周玉侖,被楚謨充作儐相帶來,此時隻好硬著頭皮上前叫門。
顏寧在屋裡,隻聽到外面一陣陣哄笑,也不知過瞭多久,門終於開瞭,院中又是一陣丫鬟婆子搶賞錢的哄笑。
接著,楚謨被請到前院去,周夫人將大紅蓋頭給顏寧蓋上。綠衣和秀兒扶起顏寧站起。
顏煦走到房門前,彎腰背起妹妹,顏烈和封平一左一右跟在邊上。
顏煦走得很穩,一路上桂花香氣撲鼻,顏烈嘟嘟囔囔地囑咐不能委屈自己,有事回傢告訴他。
顏煦實在聽不下去瞭,“閉嘴!寧兒是嫁人,又不是打架,哪要你去助拳!”
大哥一沉下臉,顏烈不敢再嘟囔瞭,可還是滿臉擔心。封平在邊上,心中也有瞭嫁妹的舍不得。
他原本是在前院待客的,顏煦去背顏寧,顏烈一把拉起他,“走,跟我一起去送妹妹上花轎!”
他隻覺心中一暖,然後跟著站起來。
三人走得不快,到瞭大門時,楚謨已經在花轎前,感覺站瞭很久瞭。
顏煦將顏寧送上花轎,顏烈和封平兩個跟在後面,看到顏寧上花轎瞭,顏烈紅著眼睛,跟楚謨說,“致遠,我可就這一個妹妹!”
“王爺,寧兒生性爽朗直率!”封平也跟著說瞭一句。
顏煦倒是沒開口,隻是直直看著楚謨。
楚謨看著三位紅瞭眼眶,連忙將臉上那一早上沒閉上的嘴稍微合攏點,鄭重點頭,“娶妻如此,是我之幸!”
“好瞭,好瞭,吉時到瞭,快點啊!”媒婆在邊上催促著,花轎終於抬瞭起來。
顏寧的嫁妝,此時也一抬抬送進瞭鎮南王府別院,京中人好東西看多瞭,那些東西也不稀奇,大傢覺得稀罕的是跟著嫁妝一起的兩列人。
一列以孟良和孟秀為首的二十個護衛,個個身姿挺拔,步履整齊。
一列是宮中派出來的二十個宮女嬤嬤,看著年紀不輕,可個個面容姣好,步態從容。
這兩列活人的陪嫁,可比那些金銀珠寶的東西有看頭多瞭。
楚洪以為顏明德說陪嫁護衛,隻是說說的,沒想到還真給陪嫁過來瞭,不由失笑,看來將來的鎮南王府,王爺和王妃各有一支護衛隊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