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把酒言歡(下)
三個小娃子吃得滿嘴糊瞭油,嘴巴一圈兒都油光光的。『雅-文*言+情$首@發』見他們自己知道端著碗拿著勺子舀瞭往嘴裡塞,李欣也就不怎麼管他們,轉而跟白慧聊起來。
白慧想學李欣點豆花的那門手藝,她倒是也會一些,但是點出來的豆花沒有李欣弄出來的這般嫩。
“鹵水要放多少才合適?我往日點豆腐要麼放得多,點出來就顯得老得很,吃在嘴裡有些澀;不然就是放得少,還不怎麼凝得起來。”白慧小心地夾瞭一筷子豆花放到碗裡,蘸瞭點兒辣油碟子,湊鼻子去聞瞭下,嘆道:“你這手藝當真是好,簡簡單單一個傢常菜都被你弄得這般有味道。”
李欣笑瞭笑,跟白慧說瞭下點豆花要的比例,道:“其實這還可以做豆腐腦,不過就是要點得更嫩些,豆子磨得要更細些。小孩子就喜歡吃這種東西。”
“那也是你佐料辦得好。”
白慧記下李欣說的比例,又指瞭指辣油碟子:“這個味道你也放得香,除瞭菜籽油、辣椒醬、鹽、少許的芫荽跟蔥,還加瞭香油和木薑油吧?聞著口水都要滴下來瞭。”
李欣不由笑道:“你這說得好像就沒吃過好東西似的,你也是大戶人傢出身,珍饈佳肴吃得肯定不少,還就瞅準我這點兒東西瞭……”
白慧笑道:“那些都是華而不實的,吃到嘴裡的味道才是真的,這種農傢風味香氣濃鬱,我還真就喜歡這個。”
白慧說著自己又舀瞭一勺豆花到碗裡。拌著辣油攪瞭攪往吃瞭兩口,舔瞭舔唇說:“好吃。”
李欣隻笑,給她又夾瞭塊雞肉,自己則舀瞭湯喝著。暖暖胃。
關文和孫鴻雁這會兒喝得有些上瞭頭瞭。男人一喝瞭酒,要麼就變得沉默寡言,要麼就成瞭個話嘮。關文平素少有喝酒,喝瞭酒也並不怎麼愛說話,但孫鴻雁顯然跟他相反,幾杯酒下肚那話頭便打開瞭。
這事孫鴻雁正指瞭關文罵道:“你那會兒……嗝,說我是姑娘來著!你說我哪兒是姑娘瞭……”
關文坐得穩穩當當的,瞧他那樣子倒一點兒不像喝高瞭,反而特別穩重。然而他靜默瞭會兒還是開瞭口。甚至還嘆瞭口氣道:“怎麼不是姑娘瞭,名字就叫鴻雁,跟白谷良一對一對的。”
關文說得一本正經。在一邊聽他們說話的白慧和李欣卻不由自主地都笑瞭出來。
揚兒和蘅兒蕪兒乖乖吃完瞭飯就遛下桌去瞭,這會兒天色還沒暗,李欣也不管他們,隻囑咐揚兒帶著妹妹好好玩兒,不要跑遠瞭。『雅-文*言+情$首@發』
阿妹吃過瞭也退瞭下去,說去照看三個小娃子,讓李欣和白慧好好吃。
她們倆倒是也沒什麼吃的,不過是陪在桌上聊兩句,聽關文和孫鴻雁說話。
那邊孫鴻雁頓時就鼓瞭眼,伸手一拍桌子。說話還大舌頭:“我長得,又不像女的!”
“那你名字像。”
“我不像!”
“本來就像!”
白慧悄悄挨近李欣,說:“鴻雁喝醉瞭酒以後就原形畢露的……”
“阿文喝醉瞭酒可著勁兒地裝正經。”李欣指瞭指關文,瞧他那一本正經的模樣忍不住笑瞭出來:“喝醉瞭倒是知道端架子。”
關文也不惱,孫鴻雁拍瞭桌子。他就閑閑地理瞭理碗筷。擺得端端正正的,說:“不要拍桌子。桌子也會痛。”關文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傢揚兒說的。”
“我傢蘅兒會心疼我的手,要給我呼呼!”孫鴻雁抬瞭下巴,“你兒子就隻關心桌子,那是死物。我傢丫頭關心我這個當爹的。”
關文點點頭,卻說:“揚兒擔心拍壞瞭桌子,我媳婦兒要罵,還要出錢另打。”
“你真不是爺們兒!”孫鴻雁立時同情地拍瞭拍關文的肩膀,嘻嘻笑說:“我媳婦兒讓她往東她不敢往西。”
白慧指瞭指孫鴻雁,對李欣道:“得,醉瞭。”
李欣掩唇笑,卻沒說話,隻是等待著看關文怎麼說。
“唔……”關文卻是搔瞭搔頭,似乎對孫鴻雁搭上他的肩有些不適應,動瞭動肩膀掙脫不過,就微微聳瞭聳肩膀,打瞭個酒嗝。
“哎喲……”
孫鴻雁立馬縮瞭回去,打瞭兩個響鼻,又端瞭碗喝瞭口酒,辣得喉嚨舒服得不行,瞇著眼問關文:“你怕你媳婦兒啊……”
關文不假思索地就回道:“怕。”
然後抬起頭看向孫鴻雁,“你不怕啊?”
“怕啥……”孫鴻雁挺瞭挺胸,擺出一臉橫相:“在傢就要聽我的,在外邊兒也得聽我的,不聽話的婆娘不是好婆娘!”
關文反應慢半拍地點瞭點頭,端起海碗要跟孫鴻雁幹一個。
感情深,一口悶,感情淺,舔一舔。這句俗語村中孩童都會背,這兩人不管感情好不好,都是跟喝水一樣把酒往肚子裡灌。
李欣收拾瞭她們和娃子吃的飯碗,桌上也就剩關文和孫鴻雁還在拼酒吃肉。這會兒兩人又擺出瞭手要劃拳。
“請!兩酒!四季發財!”
“你輸瞭,喝!”
關文仰頭灌瞭一口,甩瞭甩腦袋。
孫鴻雁緊接著也喝瞭一口,砸吧砸吧嘴,伸腿踢瞭踢關文:“你當真怕你媳婦兒啊?”
關文“唔”瞭一聲,小小聲說:“怕啊……”
“怕個鳥蛋!”孫鴻雁聲量陡然提瞭提,卻又學著關文的小小聲低瞭頭神秘兮兮地問:“為啥怕你媳婦兒?”
“唔,她要回娘傢……”
關文苦惱著皺著眉,一臉鬱悶。李欣也是一臉鬱悶,伸手奪瞭酒壇子說:“喝得差不多瞭,全是猴孫尿。飯倒是沒吃什麼,吃點兒飯吧。”
白慧也站過來奪瞭孫鴻雁的酒碗,說:“正經吃飯去。”
孫鴻雁立馬鼓瞭眼,搖搖晃晃地就站起來。指著白慧罵:“你咋這麼不懂事兒呢?男人喝酒。女人……甭瞎摻和!”
白慧臉上也不怒不惱,伸出手指輕輕一戳孫鴻雁的胸,孫鴻雁就跟泄瞭勁兒似的乖乖坐瞭下去,膩到關文這邊來,像是跟他分享秘密一般湊到他耳邊說:“我媳婦兒,戳我,其實不疼,但是就要讓著她,知道為啥不?”
他自以為說的聲音很小。其實這聲音已經很大瞭,至少李欣和白慧都聽得見。
白慧無奈地對李欣聳瞭聳肩,耳邊便聽到孫鴻雁說:“惹媳婦兒不高興。以後日子就過得不好。”孫鴻雁一臉的心有餘悸:“菜多擱瞭鹽,衣服不給你洗,被窩還不讓你睡……我可憐得很。”
關文還是正正經經地坐著:“你也怕你媳婦兒。”
“我才不怕她!”孫鴻雁頓時挺胸:“你才怕你媳婦兒!”
孫鴻雁又神神秘秘地湊近關文:“你為啥怕你媳婦兒?你媳婦兒是母夜叉?母大蟲?”
“我媳婦兒挺俊的。”
關文頓瞭頓來瞭這麼一句,立時引瞭孫鴻雁的不滿:“我媳婦兒也俊!比你媳婦兒俊!”
白慧伸手捏瞭下孫鴻雁的耳朵,孫鴻雁“哎喲”一聲,回過頭可憐巴巴地沖白慧道:“媳婦兒,疼……”
白慧臉色微紅,又伸手戳瞭他一下。
李欣把酒壇子擱到瞭另一邊兒去,回到關文身邊囑咐他說:“吃點兒飯,不然晚上肚子是空的會餓的。”
關文乖乖地點瞭點頭。拉瞭拉李欣的手說:“媳婦兒……”那聲音語調就跟小孩子似的,眷念地不行。
這兩個男人喝瞭酒有些不正常。
李欣笑瞭一聲,對白慧使瞭個眼色,兩人出瞭堂屋搬瞭凳子在院子裡邊兒坐著聊天,不去管那倆男人。
“平時鴻雁少有喝醉的時候。”白慧嘆瞭一聲道:“我第一次見他喝醉。是蘅兒過百日的時候。高興地跟什麼似的,一整個晚上就對著我撒嬌。”
李欣輕嘆瞭一聲說;“我以前跟孫大哥並不認識。知道他也是從阿文口裡聽說的。別的倒不清楚,但是孫大哥重視傢人我卻是相信的。”李欣看向白慧笑道:“這也是你的福氣,你們倆關系很好吧?”
白慧輕笑瞭笑,臉上飛起兩朵紅霞,但還是點瞭點頭說:“從成親起就沒紅過臉,傢裡有什麼事兒都好好商量,他也不瞞我什麼,我也不瞞他。”
白慧回頭看瞭看那邊堂屋裡還在絮叨著說話的兩個男人,笑瞭笑道:“老天爺給人安排的路當真是有些奇妙,以前我覺得我是庶女,親娘身份又低,在那府裡頭一點兒盼頭都沒有,以後還得擔心嫡母會把我配個什麼人傢。後來遇到匪徒,心想這下就完瞭,名節不保,這輩子就別想其他的瞭。可是沒想到峰回路轉的,遇到鴻雁,又恰逢我那嫡姐要出嫁,嫡母不敢讓我鬧出什麼事兒來,我求到她面前去,她倒真的遂瞭我的心願讓我嫁瞭個農夫。”
“所以說人總得懷揣希望。”李欣笑瞭笑,道:“你的那些姐妹,過得不一定比你好。”
“可不是嗎……”白慧點瞭點頭,猶豫瞭一下還是跟李欣說:“就好比我那嫡姐,在我前頭出嫁的那個。父親母親重視,隻想著她能給傢裡帶來什麼利益,對她的婚事是重視得不行,慎而重之地選瞭傢官戶的嫡子做女婿,那官戶比父親官位還高一級。結果呢?聽說嫡姐過得很不如意,雖是正室,但那傢嫡子妾侍通房多,下邊兒庶子庶女都好些個,嫡姐性子略懦,為人有些呆板,根本就鎮不住後院,也拉攏不瞭丈夫的心,守著自己兩個兒子,過日子還是戰戰兢兢的。”
李欣笑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各人也有各人的命緣。”(未完待續)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