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青從菊花島回到卞州之後,從高冰處並未得到東方無乂的其他訊息,又將柴小虎找去,問詢張鑫與王瑤的下落。二人竟已消失不見。
左青當時便將找尋二人事交給瞭賊眉鼠眼的柴小虎去做。
一晃已是大半旬的時日,左青這些時日,白日裡處理卞州府公事,偶爾出府去往東海沿岸或是青煙分閣。晚間則都是孤身一人在太守府後院度過。
至於左青是否真的每晚都在太守府上,無人知曉。
“張子權,出列!”
菊香雙眼赤紅,看著眼前的二十多個十五六歲的少男少女。
這裡是卞州府大沽縣城外的一處低窪谷地。
大沽縣令梅峰在被左青任命做瞭卞陵駐軍第三衛的副統領之後,陽風縣令祝人傑那副諸事不爭的性子,梅峰自是一心撲在軍務上,大沽縣的大權,倒是絕大多數交給瞭縣丞李長龍來處理。
這李長龍比梅峰年長幾歲,卻也未到而立之年。也是左青到任以後才提升起來的官佐。李長龍原本是卞陵駐軍民團一名都尉,卻也有功名在身,是帝俊八年卞州府的秀才。
當時便在卞州府教學館做瞭一名學士,隻是當時的太守,不甚在意教學,李長龍又是耿直的性子,教學館裡太多學生仗著傢世胡作非為,李長龍見事必出言的行為,少不得被教學館的其他學士、掌管不喜。
帝俊九年秋後便離瞭教學館,在一名同鄉的引薦下,走胡三兒的路子,進瞭卞陵駐軍民團。
幾年功夫,性子堅韌的李長龍倒是也在駐軍民團立穩瞭腳跟,更是被胡銳提攜著,做瞭一方都尉。
李長龍能被左青青眼相看,也是胡三兒的功勞。
雖說胡銳有心放權,實際上也是這麼做的,胡三兒更是入瞭駐軍民團,要從兵卒坐起。到底是總兵大人的親兒子,付林隻是掛瞭一個名,收瞭胡三兒做瞭一名親衛,但並未隨他去往東海沿岸。
隨著左青改制卞陵駐軍民團,付林回到中軍大營做瞭一方統領,胡三兒也就理所應當的繼續留在中軍大營瞭。
隻是左青與胡三兒還一直聯系著,其實這也是胡銳能極快時間與天狼公子走到一起的根本原因。
李長龍雖還未能成為雙子門外門人士,但起碼知曉這菊香是太守大人的真正心腹,至少是與他那頂頭上司大沽縣令梅峰一個級別的。至於已成為卞陵中軍大營副統領的映竹,李長龍到並不知曉那人與太守大人的關系。畢竟映竹帶著雙子門兩千門眾進入中軍大營,隻是一撮人中不是秘密的秘密罷瞭。而李長龍離開中軍大營也有大半年時間瞭。
當菊香提出要在大沽縣城郊外,借用一處谷地的時候,李長龍是欣然應允的。事後倒是左青主動安排張三瘋到大沽縣見過瞭李長龍,告知他菊香是為朝廷辦事,諸事應答就是。
至於張三瘋具體如何去與李長龍交涉,左青就沒有多做幹預瞭。
反正李長龍對菊香的一應要求,全部給予瞭全滿答復,並且對菊香的行為聽之任之,未做絲毫多餘的事。
菊香對此相當滿意,也便理所應當的在這處谷地裡,弄起瞭雙子門臨時試煉基地。
張子權等人,正是第一波來到試煉基地的二十人之一。這裡還有一個熟悉的面孔,正是臉上有一道刀疤的玉石。
因為是卞州的第一處,菊香倒是親自做瞭教官。
“張子權,出列。”
這一日,一群少男少女才排好隊列,菊香已恭步走到隊前,高聲大喝張子權。
站在後排中間的張子權,顫巍巍的向前走瞭一步。
這些日子,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張子權真真是被菊香、玉石修理的不要不要的。
張子權原本雖不胖大,但常見紅潤的圓臉,如今已變得蠟黃蠟黃的。日日三餐難繼還不是主要原因,每日的操練才真真叫張子權欲哭無淚。
張子權不是沒想過回傢找老爹,後背現在還隱隱作痛的棍傷,卻一直在提醒著他,要回傢就會挨揍。
張子權不是沒想過想辦法逃離這裡,回去卞陵。肋下那塊仍舊通紅的肌肉,也在告訴著他,逃跑,那就挨揍吧。
張子權不是沒想過要反抗,好歹也不是文弱書生,跟一兩個常人對打還是有著自信的,看看他現在還青一塊紫一塊瘦削的臉龐吧,反抗,那就挨揍吧。
該死的黑胖子教官,又在呼喚他的名字瞭,張子權都快習慣瞭,每日操練開始,第一個被點名的一定是他。
但張子權不敢不出列,都快成瞭皮包骨的身子,滿是死胖子的傑作。
“到。”
張子權低低的嗓音響起,應答著菊香的呼呵。
“恩?”菊香粗重的鼻音傳來,並未說話,原本瞪起的小眼更是微瞇著打量著張子權。
張子權莫名其妙的就全身顫抖起來,急忙又向前邁瞭一步,忍者胸腹一陣陣的疼痛,大喊道:“到!”
菊香這才點瞭點頭,臉上躍然而上一抹微笑,但小眼裡的那處精芒還是被張子權捕獲到瞭。
“張子權,昨日饒谷二十圈,你隻跑瞭十八圈,是不是?”
菊香不緩不急的對著張子權的方向說起話來。
“我……”
張子權黑漆漆的臉已變得有些不尋常的潮紅起來,昨天明明是這死胖子,說看他這些日子操練辛苦,在他跑到第十八圈的時候,就叫他回去休息瞭,今日怎得拿著這是說話。
但張子權才張口便用藏在身後的右手掐瞭自己一把。
這是死胖子玩慣瞭的套路瞭,自己若是開口分辨,死胖子可從來不會聽的,少不得又是一頓毒打,還不能少瞭今天的操練。
所以張子權就跟傻掉瞭一般,直愣愣站著,等著菊香繼續訓話。
菊香倒是沒想到張子權這貨今日竟然忍住瞭他故意的刁難,但這能難住他嗎,顯然不能。菊香側身想玉石點瞭點頭,玉石眼神一亮,從隊伍側方走瞭過來,也不多說,操起手中的棍子,想著張子權後心就砸瞭過去。
“砰!”
棍棒砸到皮肉的聲響,悶聲傳開。張子權吃痛向前一步,打瞭個趔趄,卻不敢躲開,若是躲開瞭就不是幾下棍棒砸身的事瞭。
果然,張子權才站直身子,緊隨其後的一棍又到瞭。
“砰!”
“呃……”
張子權死命攥著手,還是發出瞭微弱的聲響,但仍舊沒有大聲呼喊出來。
玉石作勢還要再打,菊香已舉起手來,說道:“張子權,你昨日少跑兩圈,今日便打你兩棍。”
說完菊香又看向玉石說道:“石副教,本教官要離開谷地一日,谷內操練就拜托與你瞭。”
玉石迎聲點瞭點頭,並未接話,說到底這不過是菊香跟玉石早就商量好的一出罷瞭。
張子權等人想到死胖子不在谷裡一日,好歹這大石頭比起死胖子來要好上許多,心底已然欣欣然起來。
卻不想菊香再次看向張子權,說道:“張子權,你隨本教官同去。”
“呃……是。”
張子權雖被菊香的突然出手,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但這段時日以來,慣性施為下,當先還是先應答瞭下來。
周圍其餘少男少女瞥向張子權的目光中卻都是慢慢的可憐之色瞭。
張子權哭著一張臉,走出隊列,到瞭菊香身邊,菊香竟然還笑瞭笑拍起張子權的肩膀來。
張子權自是不敢躲閃的,也就任由菊香施為瞭。
玉石也不管菊香與張子權,走到菊香身前,背對著菊香,面向著依舊站在遠處的一眾少男少女,大聲說道:“王麟,辛蘭,出列,你二人分帶一隊,先做準備活動。”
之後玉石才回頭對著菊香笑瞭笑,菊香點瞭點頭,拉著一張臭臉的張子權想著谷裡唯一的石屋走去。
“坐吧。”
張子權倒是萬萬沒想到,死胖子還會有這般和顏悅色的一面。方才菊香帶著他到瞭石屋,進瞭屋子也沒等張子權如何,菊香已先給張子權搬瞭一把木椅過來,更是主動倒瞭一杯熱乎乎的茶水,送到張子權手中,還示意張子權在椅子上坐瞭。
張子權當真有些受寵若驚。隻是這些時日,被菊香的各種毒打、怒罵下,早已習慣瞭聽從菊香的命令,也便結果杯子在座位上入座瞭。
菊香自倒瞭一杯水,在張子權對面坐瞭下來,溫和的笑容使得菊香一雙小眼就快成瞭兩條縫瞭:“馬車再過半個時辰才能到,我們此番回卞陵城辦些事,你若想要回傢,我可以給你一個時辰的時間。”
張子權聽到這裡,已激動起來,手中茶盞更是晃悠的厲害,一串串茶水跳出,倒終究不曾將茶盞掉落在地。
張子權顫聲問道:“死胖……教官大人,真的嗎。我可以回傢瞭?”
菊香看到張子權這幅樣子,又做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樣子,冷聲道:“你若不想,可以不回傢,但還是要跟在我身邊。”
張子權急聲道:“想,我想回傢。”說著眼眶竟然紅瞭。(遺龍記../41/41029/)--
(遺龍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