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花園雙鶴湖,滿財帶著兩個人過來的時候,根本就是滿腔的不在意。
對於當今皇帝的處境,整個皇宮裡的人都心知肚明,她的龍椅坐的半點也不穩當,小殿下登基那是早晚的事情,因此對謝瑯的態度,除雙喜外,再無一個人持半點恭敬。
隻是,等滿財帶著人來到雙鶴湖的時候,整個人當場嚇得差點沒靈魂出竅。
當朝權傾天下的太後娘娘,此時正如同一憔悴老婦,狼狽的癱坐在地上,任憑那漫天的微雨打落在她身上。
原本那張美貌奪目的臉,此時也煞白如厲鬼,發飾凌亂,妝容脫落。
再看陛下,正閑適自得的坐在涼亭內,身披雪白的狐裘大氅,似是在賞景,又似是在發呆。
謝瑯泛著困倦的桃花眼淡淡的瞥瞭一眼滿財,看那“簡陋”的早膳,再想想印象裡太後那八十多道菜的早膳,唇角泛起一抹淺笑。
“朕讓雙喜給禦膳房傳過話,若是早膳還如以往那般敷衍,下場如何,可知道?”
她的聲音很輕,主要是因為枯坐一夜,再加上身子不太爽利,著實懶得說話。
可就這麼很輕很淡的一句話,落在此時剛遭受到沖擊的滿財耳朵裡,如同那索命的閻羅招魂。
末世十二年,謝瑯並不在意飯菜的多少,能填飽肚子就好,畢竟在末世四年之後,大部分人基本是靠著營養劑活命,飯菜的味道,在很多人心裡都已經成瞭奢望。
如今成為大周女帝,她在意的並非豐盛與否,而是與地位相匹配的條件與待遇。
她可以要求樸素,事實上即便是末世前,謝傢傢境豐厚,她的生活也一直很隨性。
若是你苛待她,那就是謝瑯所不能容忍的。
這完全就是兩個概念。
“陛下恕罪!”此時滿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就連當今太後都被陛下跟懲治的沒有半點反抗的餘地,他一個禦膳房的小太監,又能如何?
甚至連辯駁都不敢,直接“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抵著地面,大氣都不敢出。
跟在他身後的兩個小太監更是緊隨其後,跪地磕頭,手中的早膳卻高高的舉過頭頂,戰戰兢兢。
謝瑯懶得理會他們,“端上來,跪遠點。”
“是!”
滿財全身顫抖的將四樣沒什麼油水的早膳放到桌上,然後帶著人遠遠的退出涼亭,膽戰心驚的跪在雨幕中。
謝瑯不怕飯菜被下毒,若是能下毒,姚太後也不會用這種方式來整死女帝瞭。
面前的早膳很簡單,卻並不簡陋,當然味道也就一般,作為帝王的早膳,那是真的不夠看。
可謝瑯沒有浪費糧食的習慣,卻架不住這具身體自身的因素,即便是四樣菜,也沒有吃完,隻覺得胃裡撐的難受。
雙喜回來的時候,那張臉腫的更高瞭。
走的時候還是美艷少年,回來是卻變成瞭半張豬頭,很是影響觀瞻。
“誰打的?”她點點面前的早膳。
雙喜跪地謝恩,“回陛下,是禦膳房的海公公。”
“因為朕的話,你才被打的吧。”謝瑯唇角掛著笑,有兩分戲謔,“之後打回來便是。”
他眼神裡劃過一抹暖意,隨後低聲道:“海公公廚藝甚至瞭得。”
“那也不是給朕做的,這幾年即便是民間婦人做的飯菜,也比朕入口的要好。”
壽康宮那邊,滿福帶著一種人進去,就聽到殿內傳來一陣陣小殿下的哭鬧聲。
“珍珠姐姐,您今早沒去禦膳房傳早膳,幹爹讓我送過來瞭。”滿福討好似的看向珍珠,她是常嬤嬤認領的幹女兒,因為嘴甜,深得常嬤嬤疼愛,自然也在太後面前有兩分臉面,在整個大周皇宮裡,其他人看到也都得恭敬的喊一聲珍珠姑姑,或者珍珠姑娘。
此時的珍珠也是焦頭爛額,昨夜太後娘娘帶著常嬤嬤和徐公公離開,臨走時說不許任何人跟著,可到現在太後娘娘都未歸,小殿下早上醒來也不知為何一直哭鬧不休,三位嬤嬤怎麼都哄不住,她也不敢差人去找,此時急得團團轉。
看到滿福,珍珠也顧不得和對方寒暄,揮手讓人把早膳送進殿內,站在壽康宮宮門外繼續兩頭張望。
她覺得肯定有出瞭什麼事情,不然太後肯定不會錯過早朝。
有心想差人去找,卻怕太後娘娘震怒,此時真的有些束手無策瞭。
雙喜規矩的在一旁安靜的用過飯,雖說是謝瑯剩下的,可他早已經習慣瞭。
這幾年,主仆二人都是這般過來的,有時候膳食太少,陛下還會少吃點,怕他吃不飽餓肚子。
雨,逐漸停瞭,絲絲的陽光穿透雷雲投射下來,緩慢驅散著空氣中的陰冷潮濕。
瞧著儼然昏死過去的姚太後,謝瑯站起身,攏瞭攏身上的狐裘。
“回吧,枯坐一夜,乏瞭。”
“是!”雙喜也沒有去問太後娘娘如何,抬起手臂,讓謝瑯搭在上面,小心的伺候著她踏下石階,往勤政殿緩緩而去。
至於太後,她之前說過瞭,是死是活,看她自己的造化瞭。
她倒是覺得這個婆娘死在這裡的好,至少以後不用遭罪瞭不是。
可想來也不能,畢竟還有謝宸那一個心尖肉,她死瞭那寶貝兒子估計也能讓她死不瞑目。
勤政殿,既寬敞又清凈,謝瑯對此很滿意,這種環境很適合養病。
事實上因為帶著異能而來,這具身體倒是沒有出現生病狀態,隻是這些年可能是驚懼過甚,到底是傷瞭一些元氣,通過徐緩的調理,用不瞭一年半載的就能恢復過來。
如今她的異能,隻相當於剛覺醒時的狀態,曾經提升靠的是喪屍晶核,來到這裡,不知道是否能隨著緩慢的調養,讓異能等級恢復,既然能跟著過來,想來是沒多大問題的。
雖說如今的異能很低,可也足以自保瞭,她並不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就連太後想要謀奪皇位,都得靠這種不顯山露水的手段,可見她並不需要時刻拎著神經過日子,這就足夠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