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觀察蘇潁的狀況,發現發痘的狀況和謝瑯記載的資料並沒有太大的出入,由此可見這是種痘成功瞭。
一直到半個月後,葉尋跨入房中,看到蘇大人正在書桌前處理政務,除瞭最開始的兩三日可能有點不適的癥狀,之後他很快就恢復過來。
“葉先生來瞭。”蘇潁已經習慣性的,在葉尋進屋後,撩起自己的衣袖,將胳膊露出來,“是否成功瞭?”
“其實早在幾日前就已經成功瞭,之所以還留蘇大人再次,就是想看看種痘的整個過程。”看到蘇潁的手臂的痘印結痂都快要脫落瞭,想來就是這一兩日的功夫。
蘇潁現在是真的有些傻眼瞭,確切的是說震驚的無以復加。
隨即聲音顫抖的問道:“葉先生,也就是說,我以後不會被感染天花?”
“是的。”葉尋此時也是一身輕松,沒想到真的成功瞭,“蘇大人,今天你就可以回傢瞭,回去後再忍耐兩日,等結痂脫落後再洗澡,不差這一天兩天的。”
“知道知道。”蘇潁連連點頭,這十幾日就感覺跟做瞭一場夢似的,恍恍惚惚。
回到傢裡,蘇潁就被兒子給纏上問東問西,他也盡可能詳細的告訴瞭兒子,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就是該吃吃該喝喝,每日裡照舊處理公文,再無其他,甚至連頭疼腦熱的都沒有。
蘇潁的身體底子還是很不錯的,幾年的牢獄生涯都沒讓他如何,不過一個區區的種痘,很輕松的就熬過來瞭。
“我聽葉先生的意思,陛下有意在全國推展種痘,到時候讓傢裡人都去種上,生過天花的就不需要去瞭,本身體內就有瞭……抗什麼來著,哦對,是抗體。”
蘇潁種痘成功,再次回到朝堂時,惹得其他人紛紛側目,若非還在上朝,指定都要圍上來問長問短的。
“如何?”謝瑯笑瞇瞇的問道。
“回陛下,除瞭最開始有點痛癢,再無其他癥狀,這些都在微臣的可承受范圍之內。”那點小痛小樣他壓根就沒看在眼裡。
好吧,那幾天的確有些癢,可是范圍小,就那麼一個點,很容易就熬過去瞭。
既然成功瞭,自然就要開始全國推廣瞭,當然種痘是免費的。
隻是如今人手簡單,推廣的速度相對要慢上很多,不過疫苗卻要妥善保管,萬一泄露,後果不堪設想。
這些謝瑯都和葉尋嚴肅叮囑過,對方是神醫,肯定知道天花的傳播速度以及危害,應該不會出差錯。
呸!
她收回方才的話,人最怕立flag瞭,基本百試不爽。
葉尋在為蘇潁種痘結束後,將周鈺也帶瞭過去,直接給他種上瞭。
因周鈺本身身體底子就不好,當晚就出現瞭不良反應,好在葉尋心中有數,徹夜守在他身邊,以防萬一。
上午,謝瑯來大學這邊上課,沒有看到周鈺,詢問後得知周鈺被葉尋種瞭痘,正在傢中休養。
她頓時心中有數。
就周鈺那弱不禁風的樣子,這次種痘也算得上是在鬼門關走一遭瞭,熬過去自然沒事,熬不過去……
哎!
女子大學那邊,下午是謝瑯去講的課,臨下課前,她看著下面青春洋溢的少女,笑道:“如今你們開學也有一個月瞭,過兩日會有一個小測驗,測試你們這一個月的學習進度,也讓你們知道自己的能力,趁著這兩日多復習一下之前教授的內容,術數,科學和文化課以及律法可四門課程,全部都要考,下課。”
謝瑯前腳離開,後腳就聽到教室內那些女學生們有的發出瞭哀嚎的聲音,這些聲音她太熟悉瞭,高中時的各種小測驗之前,都成瞭每個班級必不可少的一道交響樂。
印刷廠那邊早些日子就忙碌起來,試卷都是她趁著空閑整理出來的,自己遭受過的讓別人也體驗一番,想想都覺得暢快。
深夜,周鈺睜開眼,隻覺得腦袋昏沉沉的,全身綿軟。
“你醒瞭?”葉尋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從書頁中抬起頭,看到周鈺醒過來,這才算是松瞭一口氣,“喝口水。”
倒瞭杯水遞上去,看著周鈺喝完,葉尋笑道:“醒來你代表你已經沒事瞭,你是不知道,你可是整整昏迷瞭兩日。”
“大學那邊……”他倒是沒有在意自己的身體,反而更關心大學裡的課程。
如今他對科學這門課程非常的感興趣,術數自然也不例外。
周鈺太聰明,別人還在糾結於一些粗淺的加減乘除應用題,他已經學習到二次元方程式瞭。
同時也知道地龍翻身並非天子失德,而是他們所居住的這片大地之下的一種地殼快速釋放能量所產生的地震波的現象。
還知道水的三個形態,雨的形成原理,這些都能夠用科學來解釋,絕非是一些個鬼神妖精所造成的神仙術法。
科學的後面甚至還有龐大的宇宙觀,這些他目前看的還隻一知半解,隻等陛下後面給他們進行深入的講解。
葉尋見狀,忍不住笑道:“早已經幫你和陛下說過瞭,他知道你被我種瞭痘,隻說讓你在府中好好修養,待身體無礙再去。”
“明天?”周鈺靠在床頭,整個人纖細的似乎一陣風都能將他吹走。
“想多瞭,你在府中多休息幾日,為瞭以後能學到更多的東西,有更長久的壽命,一定要聽我的。”
周鈺沉默許久,才輕輕的嘆口氣,“以前我甚少在意自己的身體狀況,如今卻希望自己能有一個健康的身體瞭。”
得知那樣一個絢爛的世界,他整個人都入迷瞭,哪裡舍得就這麼合上眼。
“我會盡最大的努力,讓你活到古稀之年的。”葉尋出生寬慰他。
當然,這話有欺瞞的成分,他即便被很多人成為神醫,到底還是一介凡人。
周鈺的身體是打娘胎裡帶出來的,他能將他的命延續道現在,已經是費勁千般功夫瞭,以後他須得精心調理,不然稍微一個很小的病癥,就足以奪走他的性命。
他自己心中有數,平日裡格外註重自身的調理,畢竟還心有執念,那肯這般帶著牽掛離世。
“陛下,陛下……”勤政殿,玲瓏在殿內沒看到謝瑯,準備出去找找。
“怎麼瞭?”謝瑯聽到玲瓏的聲音,開口應瞭一句。
“……”玲瓏隻覺得聲音似進非遠,前後做後看瞭看卻沒有找到人,突然覺得脊背發涼,“陛下?”
“在上面呢。”謝瑯被玲瓏那怯懦的舉動逗樂瞭,“有事就說。”
玲瓏這才順著聲音抬頭望去,隻見陛下正單膝曲起,坐在勤政殿頂的飛簷上喝酒,秋風簌簌,吹著她一頭披散的長發,恍若要乘風而去。
“陛下,上面危險,奴婢求您快些下來吧。”玲瓏在下面急的都要跳腳瞭,勤政殿可是歷代帝王辦公就寢的居所,修建的自然是比尋常的宮室要高出一些,就這般高度若是人跌落下來,非死即殘。
謝瑯見狀,揮手間,一根白綾急射而來,瞬間包裹住玲瓏的小蠻腰,下一刻,在玲瓏不受控制的尖叫聲中,將人給直接拎到瞭殿頂。
她本身自然是不會武功的,可是就在晚上沐浴的時候和未來查看系統,發現裡面居然有瞭近五百萬的聲望值,猶豫達到既定的聲望值,那個中二系統升級,出現瞭一本輕功秘籍,她一時手癢,直接花瞭兩百萬聲望值買瞭下來。
使用過後,她覺得除瞭小腹有一團熱流後再無其他感覺。
所以,為瞭驗證這輕功秘籍的真假,她就直接飛到瞭殿頂。
卻不料想,坐在這裡仰望星空,恍若觸手可及,讓人流連忘返。
如此她就下去取瞭一壇酒,撈瞭一條白綾和一件外衣,飛到殿頂來喝酒賞月。
你問為什麼要拿白綾?
自然是想下去的時候學學小龍女呀,很仙是不是?
玲瓏的尖叫聲,引來瞭禁軍,也驚動瞭已經鉆到被窩的謝宸。
他趿著鞋子從寢殿內跑出來,四下裡張望。
“玲瓏姐姐怎麼瞭?人呢人呢?”
玲瓏此時顫巍巍的趴在殿頂,全身發抖,“小殿下,奴,奴奴婢在殿頂。”
前來巡查的禁軍和勤政殿的宮人不禁仰頭望去,一眼瞧見優哉遊哉喝酒的謝瑯,至於玲瓏,因為夜黑再加上她緊貼在殿頂的琉璃瓦片上,在下面根本就看不到人。
“二姐姐?”謝宸使勁看瞭看,發現那真的是謝瑯,愣瞭好一會兒,突然咧開嘴笑的跟個小傻子似的,在下面跳躍揮舞著手臂,“二姐姐,二姐姐,我也要上去,二姐姐……”
謝瑯居高臨下俯視著謝宸,勤政殿殿內外都燃著燈燭,映襯的整座殿宇亮若白晝,雖說看不到謝宸的表情,可那豐富的肢體語言極具感染力。
“回去取件厚實點的衣裳,我讓你上來。”
“好好好,二姐姐等著我。”小殿下一聽,趕忙揮舞著小短腿沖著自己的寢殿狂奔而去,前後不到兩分鐘,就氣喘籲籲的出現在下面,“二姐姐,快點讓我也上去。”
謝瑯和謝宸這孩子一起生活瞭一年瞭,謝宸對這個二姐姐,從最開始的嫌棄,到如今對她表現出來的信任親密,與謝瑯對他的態度是分不開的。
雖說她總覺得自己把謝宸當做一個玩物看待,但是言行舉止都在把她當做自己前世的親弟弟謝瑞那般相處。
不管她表現的如何強大,如何霸道,心底最深處,還是希望能有個人來陪伴的。
不拘於對方的身份,可以是愛人,可以是親人,亦或者是友人。
謝宸,就是這樣的一個存在。
不管謝瑯平時表現的多嫌棄,還是一點點的將這個調皮懂事的小胖子,納入到瞭自己的羽翼之下。
白綾再次飛射而來,在禁軍及其宮人的錯愕中,瞬間卷起小胖子,然後她整個人就被拉到瞭殿頂。
“奴婢參見小殿下。”玲瓏現在還趴在琉璃瓦上,身體一點都不敢動。
謝瑯見狀笑道:“玲瓏,你這種表現可能是一種心理疾病,恐高癥。”
隨後視線落到謝宸身上,就見這小胖子並沒有害怕,反而更加的興奮瞭,他在殿頂走動著,偶爾抬頭看看漫天繁星,絲毫不擔心自己掉下去。
“下面的人都散瞭。”
“是!”
十幾名禁軍領命離開,看到陛下剛才露出的一手,他們覺得自己的禁軍生涯岌岌可危。
最終,謝瑯將泫然欲泣的玲瓏放下去,她和謝宸並排仰躺在殿頂,偶爾可兩口酒,看著頭頂的星空,再聽著耳邊謝宸那嘰嘰喳喳的聲音,嘈雜卻又寧靜。
也不知何時,身邊的說話聲漸漸小瞭。
側眸看著小胖子,發現這孩子已經困頓的閉上瞭眼,也是,如今都快四更天瞭。
坐起身,將身邊的兩個酒壇放在一邊,她伸手抱起小胖子,飛身躍下,交給等候在下面的內監,“送回去吧。”
“是。”內監抱著小胖子回瞭寢宮。
謝瑯則是帶著一身酒氣,抬腳回去睡覺瞭。
次日下午,葉尋帶著提取出來的牛痘,進宮為宮裡的人種痘。
“陛下,葉先生來瞭。”副總管帶著葉尋進來。
“草民參見陛下。”
“起來吧。”謝瑯懶洋洋的擺擺手,昨晚喝大瞭,早上差點起不來,若非還要參加早朝,指定要睡個天昏地暗的。
她給大學講課一般是兩日課程後休息一日,這空餘的一日是早朝時間。
葉尋起身後,將帶來的疫苗小心翼翼的取出來,然後其他的工具也都準備好。
謝瑯也不矯情,直接撩起衣袖,露出一條瑩白纖細的手臂,似乎面前的葉尋根本就不是個男人。
葉尋心無雜念,熟練的為謝瑯種痘。
之後就是謝宸,以及勤政殿的眾人,稍後還有宮內的其他人,姚太後那邊也不例外。
謝宸雖說年紀小,可身體底子卻很結實,種痘後沒有任何不良反應,吃喝一點都不耽誤。
壽康宮的宮門,在關閉瞭一年之久後,終於再次打開。
葉尋跟在謝瑯身後,看著眼前的壽康宮,似乎想象不到,這裡住著的是曾經權傾天下的姚太後。
就看這座宮內到處都充斥著破壞之感,庭院裡即便還有人打掃,卻也能看到有些地方雜草叢生,枯枝斷葉凌亂的散落在某些地方,而且總覺得壽康宮內似乎飄蕩著一股令人不適的味道,說不清道不明。
但是葉尋作為大夫,他知道。
這是一種隻有生病的人身上,才會散發出來的味道,想來住在這裡的姚太後,已經病得不輕瞭。
守在殿門前的兩名宮人雙眸失神,好似行屍走肉一般。
看到謝瑯,他們機械般的跪地磕頭,然後起身推開殿門,一股令人作嘔的未來蜂擁的沖出來。
謝瑯好似沒有聞到,抬腳跨進去。
殿內到處都灰撲撲的,比起姚太後掌權時的金碧輝煌,現在的壽康宮與冷宮無異。
“參見陛下。”
“姚太後呢?”她冷然問道。
“太後娘娘前兩日偶感風寒,先前剛服藥歇下瞭。”
謝瑯來到寢殿,寬大的袖袍凌空一甩,兩側的窗戶轟然打開,室外的空氣鉆進來,漸漸的沖淡瞭殿內的這股腐敗氣息。
再看躺在床榻上的姚太後,短短一年時間,消瘦的判若兩人,甚至發間都顯露出瞭白發。
想到剛睜開眼時,看到那傲然尊貴,艷麗奪目的姚太後,她忍不住在心底感慨一句:歲月不饒人吶!
“姚太後,別來無恙啊。”站在床榻邊,低頭看著躺在床榻上的“老人”。
在這個平均壽命不足三十歲的社會看來,姚太後真的是個老人瞭,今年她已經四十多瞭。
“你就是個畜生。”姚太後驟然睜開眼,眼神裡粹著毒,惡狠狠的盯著她。
殿內其他人都紛紛垂眸,不敢亂看。
謝瑯卻不由得哈哈笑起來,“彼此彼此,有你這般惡毒至極的女人生下來的後代,你還指望她能好到哪裡去。”
“哀傢不管你在外面如何耀武揚威,你把宸兒還給哀傢,不然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嘖嘖嘖……”謝瑯一副憐憫的表情看著姚太後,眼眸裡卻流露出再明顯不過的譏諷,“還給你?你確定?謝宸跟在我身邊,他以後最差也是為王爺,不出意外那就是一人之下的親王。可是姚太後,若是跟著你,久居於這陰森森的壽康宮,你能給他什麼?皇位?”
“那是哀傢自己的事情,你把宸兒還給我。”她伸手想抓住謝瑯,卻不料想對方居然後退兩步,姚太後整個人狼狽的跌落床榻,摔在地上。
“少在朕面前一副母子情深的惡心模樣,你心裡若是真的還有那個兒子,現在就不是求著朕將他還給你。想必此時在你心裡,還有一個春秋大夢,指望謝宸在你的惡毒灌輸下,以後殺瞭朕,好登上那至尊之位吧?”撩起一擺,蹲下身,看著人不人鬼不鬼的姚太後,冷笑道:“死瞭這條心吧,在朕還對這個位置有興趣的時候,誰碰誰死。若你還不死心,想借著謝宸恢復你昔日的榮光,那在謝宸將來動手的那一刻,我就送你們母子下地獄。”
說罷,她直起身,看向旁邊的葉尋。
“姚太後這身體狀況,種痘後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