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麼一個時辰左右,姚理懷揣著一千兩百兩銀子站在將軍府門前,以一副農民揣的樣子蹲在地上。
老娘給瞭他二百兩,大哥二哥分別給瞭他五百兩,這仨人是約好的?
可是為什麼?
“噠噠噠……”遠處,馬蹄聲由遠及近。
姚理循聲望去,瞧見自傢老爹回來瞭。
之前聽老娘說他進宮去瞭。
“爹,你進宮做什麼瞭?”
姚將軍瞧見小兒子,愛屋及烏,瞬間眉開眼笑。
“怎麼不進門,蹲在府門前做什麼?”
“待會兒要出去,這兩天準備去栗山看紅葉,順便住在慶光寺。”
“也是,到瞭賞楓的時節瞭,你先去,這兩日爹休沐,帶著你娘也過去看看。”
“……”呸,倆加起來快一百歲的人瞭,還黏黏糊糊的,要臉不?
“爹,你給我錢嗎?”娘和倆兄長都給瞭,作為一傢之主的老爹,總不能吝嗇吧?
姚將軍納悶,府裡的中饋雖說是長媳打理著,可他的小私庫都在念念手中,想要錢幹嘛找到自己面前?
可既然小兒子都開口瞭,姚將軍也沒說不給。
他在身上摸摸索索的一頓,最後掏出不到五兩銀子遞給他。
“爹的錢都是你娘管著,爹也窮吶。”姚將軍是個“粗漢子”,此時也忍不住和兒子哭窮瞭。
瞧著手裡幹巴巴的碎銀子,姚理覺得還是別欺負自傢老子瞭。
他重新把銀子塞給姚將軍,在對方疑惑的眼神裡,掏出幾張銀票,抽出一張遞給他,“我接濟接濟你。”
“……真不愧是爹的好兒子。”一出手就是一百兩,“你哪來這麼多銀子?”
“娘和兩位大哥給我的,今天也不知道吹得哪門子風,一個個的都往我手裡塞錢。”姚理上前湊到姚將軍面前,低聲道:“爹,你說,他們仨是不是對我有啥企圖?”
姚將軍一張臉頓時更黑瞭,“你娘肯定沒有,你倆大哥不好說。”
念念能對他有企圖?
別開玩笑瞭,念念是他的女人好不好,即便是兒子也不行。
姚理被親爹這一眼,似乎傳達瞭什麼意念似的,全身泛起瞭雞皮疙瘩。
“爹,我得走瞭,這幾天就不會來瞭。”
“哦。”姚將軍瞧著猴崽子似的竄出去的兒子,大跨步進瞭府門。
慶光寺,姚理和幾位紈絝子弟聚集在一座院子裡。
“姚理,有件事我要告訴你,你可千萬別激動。”
“說!”姚理下巴抵在桌上,伸出舌頭舔著杯中的酒,一副沒長骨頭的柔媚樣子,若非身邊都是些和他認識瞭十幾年的兄弟,此時估計都要化身為狼瞭。
即便如此,有的人還是被他這幅樣子弄得心焦。
“我看到九公主也來瞭,就住在咱們後面。”那人伸手指瞭指後面的方向。
“噗……”姚理嘴裡的酒水直接噴瞭出來,幸虧角度選得好,不然都得噴到對面人臉上,“她怎麼也來瞭,賞楓?”
“好像是陪著卓老太太。”
卓老太太是九公主的外祖母,那老太太最是喜歡禮佛,來這裡也可以理解。
隻是九公主那性子,可不是個向佛的。
這邊正說著,外面頓時傳來“砰砰砰”的敲門聲,“姚理,姚理你出來,本公主知道你在裡面,給我出來……”
砰砰砰,咣咣咣……
姚理面色發苦,“這個瘋女人。”
他倒是想躲起來,可是九公主的性子幾乎全京城都知道,那就是個野蠻的近乎能不在意任何俗禮的。
不然之前也不會因為駙馬去喝花酒,她就二話沒說,直接將駙馬給打個半死,然後將駙馬休掉趕走。
“快,快快快,姚理,快點找地方躲起來。”
“老子往哪裡躲?”姚理也是心焦的跟什麼似的,先是在房間裡折騰一會兒,最終沒有找到合適的地方,最後無可奈何,伸手從廊下的掛簾上,抽出一根細蘆管,直接調到瞭後院的池塘裡。
娘的,謝瑯小親親,快點把南離給打下來吧,他可不想娶這個瘋婆娘。
再說他還是個黃花大閨男呢,這九公主都已經是離異婦女瞭,憑啥讓自己娶她?
九公主跨進院子裡,瞧著面前向她行禮的五六個京中紈絝。
“姚理呢?”
“回公主殿下,姚理臨時有事,已經下山去瞭。”
九公主擰著眉峰,“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們哪敢欺瞞您吶。”
“最好是這樣,要是被本公主知道你們誆騙我,小心我手裡的鞭子不認人。”她抬腳走進來,沖後面勾瞭勾手指,“給本公主仔細找。”
“是!”
前後大約兩刻鐘的時間,這些人真的沒有找到姚理,最終九公主才帶著人離開瞭。
臨走時,她看著這幾人,“看到姚理,定要告知於我。”
“是!”
九公主一走,他們趕忙將門插上,然後回身集體往後院跑。
“姚理,快快快,快上來,公主走瞭。”
姚理從水裡鉆出來,頭頂還頂著一撮水草。
“阿嚏,阿嚏,阿嚏……”他全身濕漉漉的,一上來就狂打噴嚏。
眾人七手八腳的將人帶到屋子裡,有去拿衣服的,有生炭爐的,也有幫忙準備熱水沐浴的,更有一人幹脆脫鞋上床,幫好兄弟先暖床。
姚理脫掉濕漉漉的衣服,趴在浴桶裡,舒服的長嘆。
“老子這是到瞭八輩子血黴瞭,居然被那種潑婦給惦記上。”
旁邊一紫衣男子賤兮兮的笑道:“難道你喜歡那種溫柔小意的姑娘?”
“……”姚理趴在浴桶邊緣,“不,我喜歡的姑娘比九公主更霸道。”
“哈哈哈……”幾個人不由得笑作一團,“感情你是覺得九公主還不夠刁蠻?”
“等等!”正在給姚理暖床的那哥們趕忙扯著嗓子喊道:“姚理你居然有心上人瞭?”
“有意見?”姚理懶洋洋的道。
“當然有,意見大瞭去瞭,當初是誰說要和咱們哥兒幾個一起逍遙到死的?結果你現在居然有心上人瞭?”
姚理翻瞭個白眼,“有也沒用,娶不著。”
“咋地,人傢姑娘瞧不上你?”
“滾!”
車輪滾滾,離開上京後,他們接連趕瞭兩日的路,雖說速度不快,可中途卻沒有停頓。
好在兩匹馬都是頂尖的寶馬,馬昭和孫銘對這兩匹馬也照顧的精細,吃的用的一點也不差,倒是養的膘肥體壯,皮毛鋥亮。
“小姐,咱們的馬車被堵住瞭。”
謝瑯睜開眼,琥珀在旁邊撩開車簾。
她探頭看去,瞧見前方居然有上百難民迎面而來。
這裡面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不過青壯年勞力倒是看不到幾個。
大概是看到謝瑯的馬車奢華講究,他們齊刷刷的在馬車前跪下,將去路堵得嚴嚴實實的。
“求老爺們賞口飯吃吧。”
“求求好人,給我們口吃的吧。”
“……”
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突然冒出來這些個難民,讓謝瑯忍不住蹙起瞭眉頭。
“你怎麼看?”他問周鈺。
周鈺此時正觀察著那些難民,“情況似乎有些不對,他們絕非真正意義上的難民。”
“假的?”
“是真的!”周鈺的觀察力比謝瑯更敏銳,同時也因為曾經的遊歷,讓他能更快的摸清現狀,“背後應該有人操縱。”
“你是怎麼知道的?”
謝瑯好奇的問道。
“自然是通過觀察。”謝瑯指著這條路兩邊的位置,“看到瞭嗎?兩邊都是一些雜亂的腳印,很顯然這些人是有目的的在這裡等待,而絕非是路經此地。”
“乞討,肯定是越繁華的城鎮,要到銀錢的幾率就越高,而咱們所走的這處,雖說是官道,卻也近乎廢棄瞭,除非是一些有經驗的趕路人,否則都會走幾裡外的那條新建的官道。他們若是去那邊,討要到銀錢的可能性更高。為何不去,非要在這裡,畢竟這條路,一天到晚都不一定有幾輛車經過。”
謝瑯順著他的話,的確看到不遠處的兩邊盡是些雜亂的腳印,有的甚至已經踩的硬實瞭。
“這附近有賊窩?”謝瑯問道。
“大概率。”周鈺點點頭,“這些人要麼就真的是逃難來的難民,路經此地被人控制住,做起瞭強行攔路要錢的營生,要麼就是那賊窩裡的人。”
“你再看那女子,雖說看似逃難的,可臉上的臟污是後來塗抹上的,與她旁邊的兩個孩子比起來,極不自然。尤其是她的雙手白皙,還塗著丹蔻。以她身邊的人那種臟污程度,至少有幾個月沒有洗澡瞭,那女子指甲上紅色的丹蔻還留著,合理嗎?”
謝瑯還真沒註意到這微小的細節:“不合理,連飯都吃不飽瞭,還臭美啥。”
“……”周鈺沉默三秒,點點頭,“對!”
“假如你說的是真的,他們為什麼不直接攔截馬車,反而要派難民來這裡圍堵乞討?”
“這就得親自問問他們瞭。”周鈺道。
謝瑯讓琥珀打開車門,交代馬昭與孫銘把那女子抓起來。
那女子倒是沒有抵抗,隻是哭的梨花帶雨的。
“帶我們去你們的老巢。”馬昭一把攥住那女子的脖頸,“敢反抗,我一個不小心,你的脖子可就斷瞭。”
“……”暴露瞭。
這是在場所有人心裡的想法。
人都惜命,這女子自然不例外。
若非馬昭手勁在脖子上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女子勢必要反抗。
她不敢賭,就怕自己不按照對方的意思辦,真的就死在對方手中。
“就,就在旁邊的山上。”她費勁的轉動眼珠子,指向對面的那座山。
“賤人!”人群裡竄起幾個男人,因為藏的位置很有規律,最開始他們倒是沒察覺出,這裡面還真的有青壯年男子。
此時看到自己的老巢被這個女人抖摟出來,氣的惡狠狠地咒罵幾聲。
“老子不管你們去哪裡,哪裡來的,既然路過這裡,不留下點什麼,你們休想離開。”馬車就那麼大,裡面能坐幾個人,而且外面隻有兩個男人,他們這裡可是有七八個青壯年大漢,難道還拿不下那倆人?
孫銘不禁罵道:“你們腦子裡裝的都是馬糞?讓你們帶路就乖乖的帶路,哪來的那麼多廢話,再說瞭,我倆武功高,打你們幾個就跟欺負人似的,還不如把我們帶到你們的老巢,這樣你們的人可以把我們包圍,多方便?”
“……”其中一個稍微年輕點的漢子,一聽這話,頓時覺得有道理,“咦,頭兒,他說的對啊。”
不隻是他,連這個小頭目也覺得有理。
雖說他們不懼這倆人,可終日打雁還有被雁啄瞭眼的時候呢,小心駛得萬年船嘛。
“算你們識相。”那小頭目冷哼一聲,大手一揮,“跟我們走。”
周鈺在車內啞口無言,這是得多蠢?
既然對方的頭目讓他們來這裡以乞討的名義“劫財”,很顯然是不想把自己的老巢暴露出來,不然為何不讓人直接在這裡設伏搶奪,反而采取這種“溫柔”的方式?
如今被孫銘三兩句話都給帶偏瞭,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看來,這次對方是倒黴透頂瞭!
直接把兇神給帶回瞭老巢,還不得攪他個天翻地覆?
對方的老巢是在半山腰,馬車想要上山可不容易。
最開始還好走,可等來到山腳下,那兩匹馬就扯不動身後的馬車瞭。
馬昭招呼那幾個大漢,“別幹瞪眼瞭,都到瞭你們傢門口瞭,馬車上不去,你們不得搭把手?”
“哦!”那小頭目瞧著這馬車,很少看到這麼漂亮的,肯定不能扔瞭,帶回寨子裡,大當傢的看到估計也喜歡,“兄弟們,過來推!”
其他的上百號難民看到這一幕,目瞪口呆。
事情的發展,似乎不太對。
可他們又說不出哪裡不對。
這一路,幾個賊匪好一頓的折騰,終於在精疲力盡的時候,才將這輛馬車推到瞭寨子裡,然後幾個人集體癱軟在地上。
“哪來的馬車?”崗哨裡的賊匪看到這輛馬車一時間還很納悶,直接敲響瞭崗哨裡的銅鑼。
很快,三三兩兩的賊匪就聚集瞭過來,前前後後大概有兩三百人,不得不說,這寨子裡的賊匪數量還真不少。
正如孫銘所言,他們真的被包圍瞭。
孫銘:“o(╥﹏╥)o”
謝瑯從車內出來,環視一圈這寨子的佈局。
地理位置很不錯,寨子裡也比較幹凈整潔,且寨子周圍有八個崗哨,每個崗哨上面都有兩個人在值守,至少有人經過這裡,他們都能遠遠地看到,周圍均能映入視野之中。
這座山在兩條官道的中間,謝瑯走的時候以前的舊管道,另一邊則是現在的官道,那裡終日裡人來車往的,這些賊匪是不敢打那邊官道的註意的,指不定什麼時候遇到硬茬子,那可就吃不瞭兜著走瞭。
“咋回事?”一道粗狂的聲音傳來。
很快,寨子內的賊匪開來,一個身高馬大,臉上帶著兩條交錯疤痕的男子走瞭過來。
“大當傢!”
“這是哪裡擄來的?”看到謝瑯幾人,大當傢的臉色頓時更黑瞭。
要是能靠搶劫,他何必還要擄來這麼寫男女老少的?養這群人不花錢吶?
這一兩年,朝廷到處征兵打仗,他們也不想去戰場上送死,可不就得夾起尾巴做人。
去年,隔壁山頭的寨子就被連根拔起瞭,隻因為他們攔截瞭一位戍邊軍官的妻女,擄回去將人給糟蹋瞭。
對方得知後震怒,派人到處探查消息,最終查到瞭隔壁山頭上,那人直接帶著數千名軍士,直接將那山頭的人給屠戮的一幹二凈,全部被砍瞭腦袋。
之後他偷偷的帶人過去,想看看是否能找到一些財物,結果看到的就是滿山的無頭屍體,以及滾的到處都是的腦袋,嚇得他吐幹凈瞭隔夜飯不算,膽汁都差點沒吐空,回來更是做瞭好些日子的噩夢。
自那以後,大當傢的就明白瞭,朝廷若是真的想要整死你,你躲到哪裡他們都能找到,畢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那之後,這位大當傢就在遠處的地方擄來一些村民,讓他們到處去乞討,前後兩條官道都有涉足,可主要還是在舊路這邊。
“就,就,就在山腳下。”那小頭目氣喘籲籲的回答。
大當傢看著這輛奢華的馬車,對方的身份必然不俗,尤其是這倆護衛手裡還拿著刀。
這馬車的主人非富即貴。
如今大當傢隻覺得這群傻逼玩意兒給自己弄回來一個燙手山芋。
殺瞭?
萬一步瞭隔壁山頭的後塵呢?
不殺?
那也不行啊,他們都知道自傢寨子的位置瞭,怎麼能放他們活著離開。
“你們做瞭多久的山賊瞭?”謝瑯看著那大當傢問道。
“……”大當傢沒有在對方眼裡看到害怕,反倒讓他更嘀咕忐忑瞭,“七,七年。”
“殺瞭多少人?”
“你要幹啥?”
“看來是殺人瞭。”謝瑯還要急著趕路,可是馬車也不能真的從這群人身上壓過去。
所以就得為這些人解決一下問題。
她輕捻指腹,“你們就待在馬車上別聽別看。”
然後她周身的閃電如同遊龍般開始肆意飛舞,紛紛落到在場的賊匪身上。
------題外話------
姚理:周鈺可以做皇後,我做個皇貴妃行不行?
女帝:……
姚理:那貴妃?不能再低瞭,不然配不上我這相貌和身份吶。
周鈺: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