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崖的確是個荒僻的地方,當暮色將至,流楓和林公子在方圓十裡沒能找到客棧。
遠處有一縷青煙和幾間瓦房,那裡應當有一戶人傢。
當流楓和林公子來到那戶人傢的屋前之時,聽到瞭房內的爭吵。
“你這個沒用的死人,這麼多年瞭,好吃懶做,傢裡窮的叮當響。”
“是是是,我沒用,你到底還要這樣說多久。”
“當初嫁給你,算我瞎瞭眼瞭。”
“瞎瞭眼?”男主人倒是不依不饒:“就你那鬼醜樣,除瞭我,鬼他媽要你。”
“我醜,你說我醜,當初老娘是村子裡出瞭名的美女,不知道有多少人追我。”
“是喲!”男主人的聲音拖得老長,學著女聲:“當初老娘是村子裡出瞭名的美女,我把東施的棺材板按著,讓你接著說。”
“你說什麼?老娘一刀砍死你。”
“臭婆娘,你敢砍你男人,時間長瞭,你是不是皮癢瞭啊!”
“你又在我面前橫,一天三餐,九菜一湯,把你喂昏瞭是不是?”
“天天一根韭菜煮一大碗湯,一滴油都沒有,要吃你吃。”
“吃吃吃。要不是傢裡窮,我至於這樣嗎?我跟你講,這日子老娘過不下去瞭,老娘要回娘傢……”
“滾蛋……”男主人脾氣被勾上來瞭,“臭婆娘,你以為我受得瞭你啊,屁用沒有,就知道在傢裡天天埋怨。”
屋外,林公子與流楓都聽到瞭屋內的對話,林公子輕輕嘆瞭口氣:“貧賤夫妻百事哀。”
流楓道:“這傢人正在吵架,我看我們還是不要在這裡借宿為好。”
“這兒方圓十裡,並無人傢,況且天色已暗,我們好像沒有別的選擇瞭。”林公子輕輕敲打著房間的門。
“有人嗎?我們路過此處,附近並無客棧,請求借宿一宿,不知主人是否應允。”
“哦,借宿啊!”男的聲音較為柔和,“我傢有多餘的房間,當然可以。”
說罷,青年男人打開瞭門,房間裡昏暗的光芒露出來,映在他的濃濃的眉頭上。
誰知屋裡的女子好生厲害,一腳便踢在瞭男人的屁股後面,大聲吼道:“開什麼門,你這個廢物,你要死啊!”女子沖瞭出來,大聲吼道:“我告訴你們,我們不是開善堂的,借宿,老娘最近煩得很,至少五兩銀子,否則給老娘滾蛋。媽的,上次也是讓一對夫妻來這裡借宿,一分錢沒給,倒偷瞭我們傢一雙筷子,多好的筷子啊,被偷瞭。”
“臭婆娘。”男人屁股剛剛被踢得紅腫,他用手邊扶著邊說道:“誰他媽沒事偷筷子的,一雙筷子值幾個錢,明明是你自己弄丟的好不好,還來責怪人傢。”
“夫人,您好,這個應該夠瞭吧!”林公子拿出一塊金子。
“哇!哇!”那婦人把金子一把奪瞭過來,神情飛快地逆轉過來,臉上綻出笑意,“貴客,貴客啊!屋裡請,恕我無禮,恕我無禮。”
在燈火下,林公子看清瞭這個婦人的全貌,倒也並不醜。
“見錢眼開的東西。”男人埋怨女人。
“隨你怎麼說,今天吶,不管你怎麼說我,我都不會生氣瞭,就是不會生氣。這些金子啊,可以夠我們花上好幾個月瞭,真是喜滋滋的。”女人立刻回過神來,非常溫柔地說道:“二位裡面請。”
“那就多謝夫人瞭。”
“我叫張飛,叫我阿飛就可以瞭。”婦人解釋道:“二位一看就是陳州城裡的吧,貴客就是不一樣,我這個鄉野農婦也被你尊稱為夫人瞭。”
“還是尊稱您為飛姐吧!畢竟您比我大。”林公子說著,心裡暗暗為張飛這個名字感到可笑。
“我很顯老嗎?都怪那個死人,我要是嫁到富貴人傢呀,保證青春永駐。其實我不過二十芳齡。”婦人笑道。
“二十你個頭啊!一大把年紀瞭還裝嫩,老子都看不夠去瞭,你這婆娘,惡心死我瞭。”男人對他老婆喝道。
婦人反駁道:“管你屁事,老娘要怎麼說就怎麼說。”
飛姐卻柔聲對流楓和林公子說道:“時候不早瞭,二位可以歇息瞭,我給你燒水去。”
他們被帶到房間裡,裡面隻有一張床,流楓立即問道:“飛姐,請問您傢還有多餘的床位嗎?”
“沒有瞭,我們傢就兩張床,我們房間一張,這間房一張。不過啊,你們放心,這張床足夠大,睡夫妻兩個人啊,一點也不擠。這原本啊!是我女兒睡的……”張飛忽然住嘴不講,也許她女兒的事情也是個秘密。
但是流楓關心的倒不是她女兒,而是這一張床的問題,她臉上泛紅,低聲說道:“可我們不是夫妻……”
“不是,怎麼可能不是,你們大概是吵架瞭吧!夫妻吵架,床頭吵,床尾和,一起睡一覺就好瞭。時候不早瞭,你們快睡吧!我不跟你們囉嗦瞭,困死我瞭。”婦人打瞭一個呵欠。
而林公子在後面忍俊不禁,幾乎要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小林。”流楓問。
“阿姐!你不要拘束嘛!就睡一張床也不要緊,我們都是江湖人士,不用拘泥於這個。”
“可是……”
“阿姐啊!我又不會碰你,你難道不信任我嗎?”林公子倒是顯得很隨意。
流楓心中暗想的是,小林當然值得信任,絕不會碰她,但是她心裡擔心的是另一件事情。
青草崖遠處無人的地方,一些流螢自在飄飛,若隱若現,總不斷有聒噪的蟲鳴聲傳來。
在這個戰亂紛紛,動蕩不安的年代裡,像這樣的農傢確實讓人很欽羨。不管是流楓還是小林,都早已厭倦瞭在五湖四海之間奔波。
她挽起袖子,從井裡打些冷水,摻著開水準備拿到林公子所在的屋子裡。
流楓默默對自己說瞭句:“要是有一天,我懶瞭,找個好人,找塊田,弄間房子,臭腳一翹,安安靜靜過一輩子該多好啊!像這戶人傢一樣,沒事罵一罵自己溫柔的夫君,打一打乖巧的孩子。”不過她隻是想一想而已,因為前幾日中的毒,身體裡面有些奇異的感受讓她羞於啟齒,隱隱約約不安的預感在她的心頭浮現。
途中,她路過瞭那對夫婦的房間,偶然間她聽到瞭他們的對話。
“你這個死人,想不到今天,你倒做瞭件好事。”婦人說道。
“我倒是沒想那麼多,人傢在荒郊野外找不到可以住宿的地方,在我們這裡借宿一宿有何不可,我隻是憑良心幫個忙而已,我沒有打算找他們要報酬。”
“我看看是不是真的金子。”張飛把金子拿到嘴邊狠狠咬瞭一口,“喲喲,是真的。”飛姐這下子可是心裡樂開瞭花。
“小心點,別咯著牙,見錢眼開的女人。”
“你這個沒用的,要不是看在錢的份上,我明天就回娘傢瞭。你還在說風言風語。”張飛想到瞭金子,又高興地笑出瞭聲,聲音比剛才更大。
“是噢!再鬼叫,老子抽不死你。”男人邊洗臉邊喊道,“自己過來擦把臉。這些年來,你每天這樣,不是這裡不好,就是那裡不好,除非有錢握在手上,能讓你消停會兒。”
“好瞭,我錯瞭不行嗎?”婦人突然變得溫順起來,“當初我背著父母偷跑出來與你私奔,本以為能過上好日子,沒想到卻是這樣的日子,我這不也是窮怕瞭嗎?”
“古人雲:窮且益堅,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窮有窮的活法。當初要是咱們女兒沒丟,一傢三口,不照樣能過好安穩日子嗎?”
“好瞭,我知道瞭,官人,知道你有文化,可惜讀書出來也是種田。”
“老子抽死你信不信,每次總是說知道瞭,過不瞭多久,又開始變鬼,說什麼日子過不下去瞭,要回娘傢,我跟你說,你娘傢那些人真的會理你嗎?”
“好瞭,我知道瞭,現在我隻有你瞭。沒瞭女兒,這麼長時間瞭,我們還沒有好好親熱親熱呢,現在連個兒子都沒有懷上。”
“那你想怎樣。”
“要個兒子。”
“怎麼要啊!”
男人剛說完,婦人便一把把他撲倒在床上,二人便雲雨起來,互相拉扯這衣服,大動起來。
白流楓在外面看著,從窗戶的縫隙裡可以看得很清楚,幾乎是目不轉睛,她的臉上卻漲得通紅。
“在看什麼?”林公子忽然問道。
“噓”,流楓提醒林公子聲音小點。
“我看看。”林公子在窗縫隙中往裡看。
“你……”林公子立刻不好意思地轉身,他看著流楓,“阿姐,你怎麼能……”
“我沒有……”流楓臉上羞得通紅。
“什麼沒有,你剛剛明明……算瞭,不說瞭,快走。”林公子順便推瞭一下流楓的手,結果流楓手中盛水的盆子被推翻,掉到瞭地上,發出哐啷哐啷的巨響。
“誰?誰在外面?”房間裡的男人大聲喊道。
流楓和林公子嚇得立即跑開,消失不見,隻是臉上仍然在偷笑。
而張飛夫婦的房間裡,除瞭斷斷續續讓人忍俊不禁的呻吟聲,還有傳出來幾句可笑的對話。
“算瞭,不要管瞭。”這是女聲。
“好好,你說不管就不管,繼續。”
“啪!”聽上去女人給瞭男人一記響亮的耳光。
“臭婆娘,你打我幹嘛!”
“抱歉瞭,官人,我一時興起。”
“一時興起!你就不能好好幹嗎!莫名其妙。”
“你還說我,你看看你自己,你就不能用點力嗎?”
“臭婆娘,老子想用力就用力,你管不著。”
“我怕你是不行瞭吧!這點力氣都使不上,跟十年前比,差得遠瞭!”
“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啊!拿出厲害讓你看看。”
“就這點能耐!”婦人感到憤怒:“老娘抽死你,真是個死人,這事都幹不成,你用點力啊!”一巴掌狠狠抽在瞭男人的臉上。
“臭婆娘,你好大的膽子。”男人像是有些憤怒,“老子跟你幹這事,結果被你甩瞭兩巴掌,啪!啪!你是不是犯病瞭!”
“啪!”女人又抽瞭男人一巴掌,“三次你總長記性瞭吧!一點力氣都沒有,沒用的男人,真是沒有用,廢物,懦夫,蠢貨,惡心蟲,窩囊廢,豬狗不如,混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