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多慮瞭,隻是些小事罷瞭,您別聽這奴婢胡說,時辰不早瞭,您還是快回鳴鳳宮去吧,皇後娘娘還等著您呢。”周貴妃頜首回避著皇上的目光,不願與皇上對視。
金枝見主子此時還不肯直言,不由回身看瞭一眼高嬤嬤懷裡的小皇子,索性一咬牙心一橫,重重的對皇上磕瞭個響頭,肅然言道,“皇上,昨夜酉時許,奴婢陪著娘娘在殿院外散步,突然有一隻黑貓橫撲過來,娘娘受瞭驚嚇,才會使胎氣大動,過早的產下瞭小皇子。”
“好好的,怎麼會有一隻黑貓出現?可有看錯?”皇上神情越發肅然,語氣冷寒瞭許多。
“奴婢看的真真的,那黑貓是從鳴鳳宮的方向竄來的,那黑貓渾身幽黑,雙目泛著瘆人的綠光,嗚嗷嗚嗷的叫個不停。當時,那貓兒不偏不倚的徑直向貴妃娘娘撲來,把奴婢給嚇壞瞭。”
說到此處,金枝下意識的打瞭個冷顫,眸子裡滿是惶恐,“隻因那貓兒來自鳴鳳宮方向,娘娘當時雖然血流不止,還一個勁的叮囑奴婢不可說出去,連高嬤嬤和李公公也不可以說。擔心此事會擾亂人心···”
說到這裡,金枝吱唔著不敢再往下言語,臉上滿是忌諱的神情。
“擾亂人心!?”皇上臉色越發冷峻,眸光深遂的暗聲反問道。
高嬤嬤此時己將小皇子輕擱在一旁的搖籃裡,滿面驚駭的對金枝言道,“金枝,這事你怎麼不早說,想不到貴妃娘娘早產另有隱情!”
隨即回身對皇上深深一福,不安的言道,“皇上,您有所不知,多年來,民間便有傳言,黑貓邪氣重,乃不祥之兆。今日是封後的大喜日子,宮裡無端端的有黑貓出現,還傷瞭貴妃娘娘以及皇嗣。此事若傳瞭出去,定會對皇後娘娘不利。貴妃娘娘想是為瞭顧全皇後娘娘的聲譽,才會下令讓金枝禁言的。”
皇上向來不信鬼神之說,此時得金枝與高嬤嬤如此言語,回頭看著錦榻上孱弱的貴妃,雖然並不太認同,卻也未出言反駁,隻是沉默的靜坐在旁,臉色陰晴不定。
周貴妃見皇上面色不定,立即接過話去,“皇上,眼下臣妾己經無礙,至於皇兒···”說著,略微一頓,目光投向一旁搖籃,神色黯然瞭許多,憂憂的言道,“至於皇兒隻是身子弱瞭些,日後多加調理,定會長的壯壯的。”
說完,不待皇上開口,周貴妃神情一冷,向金枝怒聲喝道,“你這奴婢如此嘴碎,今日是什麼日子,你竟敢不聽本宮之令,妄自胡言亂語,擾亂人心,本宮的碧霞殿想是留不得你瞭。高嬤嬤,稍後將金枝送到宮闈局,交給宮闈局的管事吳公公處置。”
“是,老奴稍後就送她過去。”高嬤嬤頜首順言道。
金枝聞言大驚,連連叩首,悲聲連連的求道,“娘娘,您就饒過奴婢吧,奴婢知錯瞭,今兒奴婢什麼也沒看見,什麼黑貓白貓的,奴婢一概不知,娘娘,您就留下奴婢吧···”
金枝哭的傷心,周貴妃轉過頭去,闔上雙眼不再應聲。
皇上沉默許久,終於開口言道,“罷瞭,雖然此言有些荒誕,但金枝也隻是照實直說罷瞭,愛妃就不必罰她瞭。”
說著,目光柔柔的看著周貴妃,暖聲言道,“愛妃的苦心朕明白,愛妃的委屈朕也明瞭。於後位而言,朕負瞭你,你卻處處替皇後著想。愛妃如此賢良淑德,朕心甚慰啊!”
“皇上謬贊瞭,皇上身為一國之君,一切當以國傢為重,臣妾明白的,臣妾毫無怨言。”雖然周貴妃得皇上稱贊,卻頜首苦笑著應道。
說話間,目光觸及伏跪在地的金枝,頓時沒好氣的言道,“既然皇上下旨,本宮估且留下你,若日後再管不住自個的嘴,就休怪本宮不講情面瞭。”
“是是,奴婢謝皇上開恩,謝娘娘開恩。”金枝如逢大赦,重重的松瞭口氣,再次連連磕頭。
“退下吧,今日之事不可再提,朕全當沒有聽過便是。”皇上揮瞭揮手,示意金枝退下。
這時,寢宮外傳來大太監陳忠恭敬的說話聲,“啟稟皇上,再過一個時辰就該早朝瞭。”
皇上聞言回身看瞭看窗外,天色果然己經麻亮,“愛妃,你歇息吧,朕得回宮洗漱一番,準備早朝瞭。”
“臣妾恭送皇上。”周貴妃剛剛生產,不能下榻跪禮,隻得傾瞭傾身子,以示禮數。
高嬤嬤與金枝見狀,立卻跪地恭送聖駕。
皇上起身步出寢宮,在陳忠的伺候下,邁下臺階向碧霞宮外走去。
剛走出數步,陳忠低聲詢道,“皇上,可是準備去鳴鳳宮裡洗漱更衣?”
皇上腳下步伐一滯,聲調冷冷的言道,“不去瞭,擺駕養心殿。”說完繼續前行,低聲對哈腰隨在身旁的陳忠吩咐道,“稍後派人在宮裡好生搜查,一旦發現黑貓,立即捕殺!”
“奴才明白。”陳忠剛才伺候在寢宮門口,隱約聽瞭些言語在耳朵裡。
“還有,此事不可張揚,秘密進行即可!”皇上腳下不停,繼續叮囑道。
二人步出碧霞殿宮門,聲音漸行漸遠···
宮院裡跪送的宮婢銀珠,見皇上離去,唇角泛起一抹笑意,立即起身快步向寢宮走去。
“娘娘,奴婢聽的真真的,皇上讓陳公公尋幾個人,在宮裡秘密捕殺黑貓。想是皇上嘴上不說,心裡卻還是信瞭。”銀珠剛進入寢宮,立即討好的上前言道。
周貴妃此時臉上早己沒有瞭皇上在時的柔順之色,得銀珠回稟,隻淡淡的點瞭點頭,“皇上的性子,本宮自然明白,他雖然嘴上說不相信邪魅鬼怪,可若真正遇到瞭事兒,打心底裡也是抱著寧肯信其有的想法。”
說話間,清冷的眸子向鳴鳳宮的方向瞄瞭瞄,忿恨的言道,“鳴鳳宮裡的主兒,剛進宮第一天,宮裡便有頻生異相,足以說明,後宮不寧,其主不正。她一來便想坐擁六宮,安然接受眾嬪妃朝拜,哼!沒那麼容易!”
“娘娘說的是,老奴剛才聽見皇上對陳公公說,‘擺駕養心殿。’足以見得,皇上對這位皇後並無好感,餘下的事情,老奴己經安排妥當,斷不會讓鳴鳳宮裡安生的。”高嬤嬤輕聲言道,同時上前替周貴妃挾瞭挾被子,“娘娘,您先歇下,老奴己經命人熬瞭參湯,您今日虧瞭身子,需得好好補補才是。”
“嗯,太醫那兒,可有把握?”周貴妃此時卻並無睡意,目光清冷的看著高嬤嬤壓低聲音言道。
“娘娘放心,陳太醫定會保密,宮裡私燃艾草保胎,可是大忌,他不為旁的,就是為瞭自己的性命,也是不敢透露分毫的。”高嬤嬤低聲言道。
周貴妃無奈的嘆瞭口氣,看著錦榻旁搖籃裡的小皇子,愧疚的言道,“皇兒,願諒母妃,母妃能做的也隻有這些瞭。這些日子以來,若不是讓陳太醫私下燃薰艾草,母妃又豈能保你周全。如今你越長越大,那艾草也薰的越發頻繁瞭。母妃也想讓你呆足瞭時日再出來,可是天意弄人,眼下連艾草也沒有法子保你。母妃隻得選擇在今日讓你降臨。今日是個好日子,皇兒,母妃全力保住瞭你,你也替母妃留住瞭父皇···”
原來自從當日得知後位易主後,周貴妃的胎位便一直不穩,為瞭保住腹中皇嗣,周貴妃不惜挺而走險,讓陳太醫以燃薰艾草的法子,替自己暗中保胎。
眼看著孩子一天天長大,胎位越發不穩,若再照此下去,恐怕大人的性命也難以保全。於是,周貴妃便特意在皇後大婚之夜,命太醫施針引發胎動。
如此既生下瞭孩子,又成功將皇上引來瞭碧霞宮,更利用黑貓不祥的預兆,將污水潑向瞭鳳鳴宮。
周貴妃喃喃低語間,搖籃裡的小皇子許是有瞭感應,竟哇哇大哭起來。
“小皇子定是餓瞭,奴婢這就去叫奶娘···”金枝立即向殿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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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鳴宮
卯時己過,玥嫻在珊瑚及碧玉的伺候下早早起身洗漱。
今日是她榮登後位的第一日,照宮中規矩,各宮凡嬪位以上的嬪妃,需得前往鳳鳴宮叩拜新後。
此時的玥嫻,身著鳳穿牡丹錦袍,雲髻高挽,九鳳紫金簪偑在正中,本就娟秀的容顏,在珊瑚的巧手妝扮下,略施淡粉,雙唇淺著朱紅,整個人顯的容光煥發。
微微一笑,唇角淺含春色,一對梨渦時隱時現,如此端莊娟麗的模樣,誰會想她昨夜並未承寵,而是獨守空房。
收拾妥當,鳴鳳宮門口,傳來管事太監的宣呼聲,“李淑妃娘娘到!何嬪娘娘到!”
“皇後,嬪妃們己經到瞭,奴婢伺候您出去吧。”珊瑚笑吟吟的對玥嫻言道。
玥嫻點瞭點頭,再次抬手撫瞭撫本就光潔的發髻,儀態萬千步伐端莊的向正殿走去。
這在這時,正殿外,傳來一聲驚恐的呼聲,“哎呀,哪兒來這麼多的黑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