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金口一開,珍貴人頓時嚇的大汗淋漓,腳下一軟竟不由自主的跪將而下,心中剛才堅定的信念立即土崩瓦解,猶豫再三竟不知該怎樣應聲,隻瑟瑟的渾身顫抖起來。
珍貴人如此狀況,在場眾人皆己明瞭七八分,皇上隨手將雕鳳茶盞擱在身旁鳳案之上,語氣嚴厲的對珍貴人言道:“珍貴人,你可有話對朕細細道來?”
珍貴人面如土色吱唔不語,內心更是掙紮混亂,餘光下意識的瞄向側坐的銀雪,頗有些求援的意思。銀雪心中也替珍貴人捏瞭一把汗,暗道:你倒是說啊!此事喜妃定然脫不瞭關系,你又何必替她扛下這不必要的罪責呢?
奈何銀雪位份低微,如此高堂之上也不敢胡亂開言,內心好一陣掙鬥幾欲開言替珍貴人解困,身旁的景丹卻輕微一咳,暗示銀雪定要穩住心神,切不可亂中出錯,銀雪隻得裝作若無其事的坐定下來,隻敢暗暗向珍貴人投去安慰的眼神。
場面頓時陷入僵局,皇上的臉色也越發難看起來。
正在此時,殿外傳來小莫子的通傳聲:“嫻妃娘娘駕到!”
在場者皆驚詫不己,嫻妃甚少露面,就連年關正和殿裡,眾嬪妃與皇上守歲聖宴也避不出席,今日怎會不請自來。皇上驚異的同時,面色也隨之轉柔,嫻妃雖然僅屬妃位,但跟隨皇上卻己有多年,當年在潛邸時與皇後先後入府伺駕的時日相差無幾。在妃位中也算得上最為資深之人。
當年皇上曾許下承諾,在大阿哥年滿三周歲時,便冊封貴妃位,但自從大阿哥早夭之後,嫻妃對此倒是淡薄瞭許多,對皇上本意寬慰冊封的貴妃之位也婉言推拒瞭,由此皇上對其心懷愧疚,也甚為敬重。
“速請嫻妃入殿!”皇上應聲,語調也不由自主的緩和瞭不少。銀雪暗中觀察,皇後面色卻並不見好,看來皇後與嫻妃之間並不如傳言中那般融洽。
嫻妃面色沉靜,步伐端莊的款款而入。一襲淡紫色五鳳朝陽服,裙擺下方金絲鑲嵌,隨著身形走動熒光閃動。發間雲髻高挽,一支五鳳碧紫步搖清音鈴動。
“臣妾見過皇上,見過皇後。”嫻妃不卑不亢的向帝後福身施禮,隨即目光淡然的抬首看向高坐於上的帝後,言行之間並無蕊妃與喜妃面聖時的卑恭之態。其姿態足以證明,其在妃位中不可動搖的高位。
“愛妃快快入座。”皇上身子略微前傾,神情柔和的詢道:“愛妃平日甚少出宮,怎得今日有此雅性前往鳳儀宮走動?”
嫻妃在貼身宮婢玉蓉的攙扶下,在僅次於後位的側座坐定,淡聲言道:“昨夜一場春雨淅瀝不絕,臣妾琢磨著今日汰液湖定會有鯉躍龍門之象,臣妾一早便前往汰液湖觀景,順道撒食以飼龍鯉。返宮之時,見鳳儀宮內甚為熱鬧,臣妾念及久不與皇後敘話傢常,一時興起便信步而來。”
言畢,嫻妃緩緩的環視四周,見珍貴人正瑟瑟伏跪在地,不由面露愧色的言道:“看來臣妾來得不是時候,想是皇上與皇後正不得空閑吧?倒是臣妾嘮擾瞭。”
嫻妃緩緩一陣說道,皇上臉上也一片恍然,自從當年大阿哥溺斃於汰液湖後,汰液湖中的錦鯉便成為瞭嫻妃的精神寄托。偶有興致,嫻妃便會親自前往汰液湖撒食飼喂錦鯉,以寄托喪子哀思,久而久之皇上也習慣瞭嫻妃舉動,特意命人不得隨意撈捕汰液湖中錦鯉,以告慰大阿哥在天之靈。昨夜一場春雨,湖面定會有錦鯉翻騰,嫻妃前去汰液湖走動卻也在情理之中。
皇後含笑對嫻妃言道:“嫻妹妹此話見外瞭,本宮久不見你也掛念的緊。奈何沁蘭宮地處僻靜,本宮執掌六宮事務繁忙,實在是脫不開身前往敘話,今日嫻妹妹肯移步鳳儀宮,本宮高興還來不及,又何來嘮擾一說呢!”
皇後一陣親熱的客套話,嫻妃嫣然一笑也並不作答,隻頜首對皇上言道:“皇上,您們不用理會臣妾,臣妾坐上一會兒,喝口便茶便是。”
皇上笑瞭笑,略一抬手示意嫻妃安坐。復而面對伏地的珍貴人繼續審問道:“珍貴人,朕再問你一遍,昨日翠竹究竟是如何失蹤的,你若不細細道來,休怪朕翻臉無情!”
珍貴人此時己淚眼婆娑徹底慌瞭神,終於嚅嚅的說瞭實話:“昨日昨日臣妾曾遣翠竹前往喜瑤宮裡走動,將皇上禦賜的翡翠手串與翡翠花瓶轉贈予喜妃娘娘。然後翠竹便一夜未歸,至於翠竹是如何命喪梅林,臣妾就不得而知瞭。”
“哦?竟然有這等事情,想不到個中竟然與喜妃有關聯,有意思!”皇上眉頭微揚言道,即刻命李忠慶宣喜妃前往鳳儀宮見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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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桶!”喜瑤宮內喜妃一盞茶杯狠狠的砸向跪地的張水祥,茶杯不偏不倚剛好砸瞭在張水祥的頭頂,頓是茶水四濺,杯體碎裂,滾燙的熱茶潑得他滿面皆是。張水祥卻不敢躲避,隻一個勁的磕頭,口中急急的言道:“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沒用的東西!一點小事也辦不好,本宮昨日命你手腳做的幹凈些。怎得才時隔一夜,便被人發現瞭那賤婢的屍身,本宮拿你何用,索性送去慎刑司瞭事!”喜妃餘怒未消,嬌俏的臉龐因激動泛起紅潮。
“娘娘息怒,此事也不全怨張公公。”顧嬤嬤急忙將怒氣盎然的喜妃攙扶到主位坐定,輕聲言道:“原本一名卑賤的奴婢死瞭就死瞭,也算不得什麼。後宮之中,誰人宮中不死上一個兩個沒用的奴婢,娘娘廢瞭這婢子,對珍貴人小懲大戒原本就是無傷大雅之事。又有誰知道,昨夜一場春雨會將屍身沖瞭出來,並且還湊巧讓淳靜公主給看瞭個正著。若此事與淳靜公主無關,倒也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瞭。”
“顧嬤嬤,如今事情就是麻煩在此處。眼下淳靜公主讓那死婢給嚇傻瞭,皇上下令徹查。此事若查到本宮這裡,豈不是有大麻煩!”喜妃懊惱的言道,隨即又將一肚子的火發在瞭張水祥身上:“你這沒用的東西,本宮令你處理掉那死婢,你卻偷懶誤事,將那死婢草草的埋在梅林。若是昨夜肯多下些功夫,今日便不會如此麻煩。此時皇上還未查出是本宮所為,若是珍貴人那賤人沉不住氣,將本宮招瞭出來。本宮定先收拾瞭你這沒用的東西墊背!”
張水祥此時腸子都悔青瞭,昨夜他掐死翠竹後,奉命將其屍身處理掉。但是夜深人靜漫漫長街陰寒冷清,他心裡也瘆的慌,便索性就近在梅林裡將其草草掩埋瞭事。誰知道,會因此而嚇壞淳靜公主,惹出如此大的禍事!早知事情會鬧成眼下這般,他也定不敢那般大意瞭。
如今娘娘盛怒不願保他,皇上怪責下來,他可得腦袋搬傢啊。當下悲聲連連的對喜妃言道:“娘娘救救奴才吧,看在奴才忠心追隨娘娘多年的份上,娘娘給奴才指一條明路吧!”
其實喜妃也僅是口頭上說說而己,張水祥跟隨她多年,也替她辦瞭不少的事,當然其中更有著不少見不得光的事。如今大傢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要死一起死要生一起生。若是交出張水祥,經慎刑司一番嚴打拷問,指不定還會惹出多大的麻煩呢。
“唉!”喜妃恨鐵不成鋼的嘆瞭口氣,對顧嬤嬤言道:“顧嬤嬤,若是珍貴人供出本宮,你說該如何應對才好?”
顧嬤嬤想瞭想,沉吟道:“從昨夜珍貴人派翠竹前來送貢品的情型來看,珍貴人對娘娘您也是頗為忌憚的。一時半會兒也不會輕易將你供出來。可是倘若”
一想起昨夜翠竹送來翡翠手串及花瓶時的情景,喜妃就氣不打一處來,怒氣沖沖的打斷瞭顧嬤嬤的話語:“哼!一對破翡翠瓶子及一條小小手串,便妄想本宮原諒她暗生反骨之心。本宮才不稀罕這些破爛玩意兒!昨夜你也看見瞭,翠竹那賤婢手持翡翠手串,談起珍貴人受皇上賞賜時,那得意的模樣。說什麼,六宮之中僅有珍貴人與純常在才得以賞賜,說這手串連皇後也不曾見過雲雲!如此氣焰囂張的奴婢,本宮不廢瞭她以作懲戒,日後她珍貴人豈不是會坐到本宮頭上來瞭。照本宮看,她哪裡是來討好本宮的,分明是拿著禦賜之物,來向本宮炫耀的!”
喜妃越說越氣,忽見顧嬤嬤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方才警醒,自己跑題瞭。此時並不是生氣的時候,而是怎樣解決目前難題的時候。
“說吧,顧嬤嬤你接著說下去!”喜妃略微收拾自己激動的情緒,耐著性子對顧嬤嬤言道。
“回娘娘,老奴在想,倘若珍貴人果真沉不住氣,供出翠竹乃娘娘所廢。索性娘娘就來個一問三不知。娘娘您想啊,”顧嬤嬤上前兩步,對喜妃近身言道:“昨日翠竹送來的翡翠花瓶與翡翠手串,己被娘娘您當場毀瞭。那些破殘的珠子與碎片,沁書與畫顏當夜也打掃的一幹二凈。娘娘通傳全宮上下,統一口徑從未見過翠竹入喜瑤宮,任她珍貴人說破嘴皮子,沒有證據也奈何不瞭你。再者說瞭”顧嬤嬤臉色更顯神秘,意味深長的言道:“再者說瞭,皇後娘娘定然會護著您。娘娘,您看老奴的法子可還有用?”
喜妃無奈的言道:“此法子雖然算不得什麼妙招,唯今之計,也隻有如此而為瞭。”
正在主仆密談之時,吟秋面色驚慌的進殿傳話:“娘娘,不好瞭。適才尹公公前來通傳,皇上宣娘娘即刻前往鳳儀宮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