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妃聞言,面上諂笑之色頓斂,轉身返回月牙凳上,極為端莊的坐定,眸子少顯疑惑的望向寢宮入口處。
寢宮外輕緩的腳步聲漸近,宮婢紫絹撩開錦簾,景丹頜首而入,隻見其上身穿著淡粉色珍珠雙扣對襟褂,下身配瞭一條月白繡花百褶裙,頭上簡單的挽著十字宮髻,發髻旁一朵粉絹斜插而入,嬌顏上淡施粉黛,朱唇輕點。其著妝顯的極為清淡,無半點冊封新人的張揚。
皇後上下一陣打量,含笑點瞭點頭,顯然對景丹素淡的妝扮極為滿意。
“臣妾叩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蕊妃娘娘萬福金安。”景丹極為恭敬的行到皇後與蕊妃跟前,深深叩拜而下。
“玉常在,起來說話,紫絹賜坐。”皇後娘娘抬手揮瞭揮,示意景丹一旁坐下。這時皇後娘娘才看見,景丹手中拎著一個紅木食盒,心中不免好奇,卻並未開口詢問。
景丹起身謝過皇後,小心托起手中紅木食盒,言道:“皇後娘娘,近日臣妾閉足廂房,不曾出宮走動。皇後娘娘仁德,勞心六宮事務之餘,卻還記掛著臣妾的身子,賞賜瞭如此珍貴的雪蓮給臣妾。臣妾感激之心無以為報,唯有借花獻佛,親自動手將雪蓮配以鹿筋,連夜熬制成雪蓮鹿筋湯,呈於皇後娘娘享用。還望娘娘莫嫌臣妾烹技粗笨才是。”
景丹言畢,將食盒輕擱在紫木桌案上,掀開食盒蓋子,食盒內一盞青花瓷盅呈現而出,淡淡幽香從盅蓋縫隙裡滲瞭出來。
蕊妃聞言,面色卻略微一滯,目光定直視著食盒裡的瓷盅,輕拿著翠碧瓷盒的手指,也不由自主的加大瞭力道,顯然她對皇後娘娘將雪蓮轉賜景丹之舉甚為鬱結。
皇後眸子裡也露出詫異之色,看來她雖料到景丹今晨會前來鳳儀宮,卻並未料到景丹己將雪蓮烹飪妥當,還添加上珍貴的鹿筋呈瞭回來。
“哦?想不到玉常在倒有著一手好廚藝?”皇後面不改色,淡淡一笑言道。
“回皇後娘娘,臣妾乃膳房宮婢出身,雖談不上有精湛的廚藝,但是蒸燒燉煮之技,倒也是會的。此時雪蓮鹿筋湯溫熱合適,娘娘請嘗嘗可還合您口味。”說話間,景丹己經極為麻利的將盅蓋揭開,將濃濃湯汁倒入瞭食盒內備好的玉瓷湯碗內,一面用銀勺輕攪湯汁,一面極為小心的呈到瞭皇後娘娘跟前。
雪蓮鹿筋湯燉的極到火候,奶白色的湯面上泛著淡淡的油潤光澤,隨著銀勺的攪動,冉冉熱氣騰起,寢宮內香味更盛。皇後也不推辭,接過白玉湯碗,輕輕舀起一勺湯汁輕呷一口,滿意的輕贊道:“嗯,不錯。想不到玉常在還有這等好手藝。”隨即對清風言道:“去再取來碗勺,給蕊妃和玉常在各盛上一碗,與本宮共享。”
蕊妃此時臉色極為不虞,面容上勉強扯出一絲極難看的笑意,輕言道:“臣妾多謝娘娘美意,臣妾不餓。”
“豈非用膳,何來餓與不餓一說,蕊妃說笑瞭。”皇後頓感好笑的輕言,這時紫絹己迅速的取來湯碗,分別給蕊妃與景丹二人各自盛瞭一碗,“再者,此雪蓮乃蕊妃相贈,你倒更要嘗嘗瞭。”
皇後如此一說,蕊妃面露尷尬之色,不便多作推拒,訕訕的從紫絹手中接過湯碗,輕抿一口便並將其放回瞭桌案上。心中卻鬱悶不堪,她實在想不通透,為何皇後昨日離開玉瓊宮後,轉手便將自己呈獻的價值不菲的珍品雪蓮,賞賜給瞭區區一名常在。這是在鄙夷自己所送的物件?還是在故意拉攏景丹?
宮裡眾所周知,景丹乃銀雪的心腹,而此次景丹升位,大傢私下更是盛傳,是銀雪故意將景丹送上瞭龍床,以達固寵的目的。如今皇後若想要將其從銀雪身邊拉攏,幾乎是不可能之事。皇後如此精明之人,又豈會作如此無用之功。
當然皇上與銀雪當日在逸心宮內的爭執,乃至於將景丹賭氣封位一事,則是除瞭皇後外,是無人知曉的。
皇後嘗過雪蓮鹿筋湯後,接過清風遞上的白絹,一面輕拭著唇角,一面對景丹言道:“雪蓮乃滋補極品,孕婦服用更是極好,你與純嬪二人之間雖略有嫌隙,卻定然不會傷及多年情義。雪蓮烹飪妥當後,你可有送上一些給純嬪享用?”
景丹面露難色的頜首應道:“回娘娘,臣妾與純嬪娘娘當初雖然情同姐妹,可卻因為此次誤會而鬧的純嬪娘娘險些氣傷瞭身子。皇上執意冊封臣妾,更是讓純嬪娘娘心中不虞,雖然臣妾娘娘欲與之重修舊好,奈何正殿之人,卻與臣妾呈水火之勢,莫說送食材給純嬪娘娘享用,就是臣妾欲前往正殿探望一二也不被應允的啊。”
蕊妃聞言雖並未言語,但看著景丹的眼神倒是多瞭幾分異樣,暗道:敢情銀雪是在與景丹爭風吃醋,而非外界傳言,親手將她送上瞭龍床。
皇後眸子裡閃過一絲失望之色,淡聲言道:“如此說來,你與純嬪之間再無修好之日瞭?”
景丹有些傷感的搖瞭搖頭,道:“不瞞娘娘,如今事態非臣妾可控制,臣妾雖然不情願,也不得不接受遭人嫌棄的事實。罷瞭,臣妾隻管安份呆在側殿內,盡量不去招惹純嬪娘娘罷瞭。至於從重舊好,臣妾如今卻是想也不敢想瞭。”
言語間,景丹的眸子有些紅瞭。
皇後極為理解的點瞭點頭,輕聲慰道:“你二人交情原本不淺,如今鬧到瞭如此地步,卻皆因一個‘妒’字。殊不知,後宮裡的女人,最忌善妒,純嬪如今己經快封妃之人,怎得還如此不明事理,罷瞭。你也不必傷感,若有難處,盡管向本宮開口。有本宮為你作主,諒那純嬪也不敢為難於你。”
景丹聞言立即感激的對皇後深深一鞠,柔聲言道:“臣妾多謝娘娘寬言,臣妾有瞭娘娘庇佑,心中也不會再煩憂瞭。”隨即又再福瞭福身子,繼續言道:“娘娘,臣妾出來也有些時辰瞭,也不便再多叨擾娘娘,娘娘請容臣妾告退。”
得到皇後的應允,景丹乖順的退至寢宮門前,輕步退瞭出去。
景丹走瞭不久,蕊妃滿腹疑惑的詢道:“娘娘,怎得這玉常在與純嬪有瞭過節嗎?她二人當初可是要好的很,怎得在短短時日內,竟搞到瞭如此不堪的地步?”
皇後望著窗外,淡淡一笑,極有深意的言道:“宮中哪裡有純粹的情義,有瞭皇上的寵愛,姐妹之情又算得到什麼。一個‘妒’字足以毀掉一段所謂的情義。”
蕊妃掩唇笑言道:“臣妾還道她二人情如姐妹,定會和睦相處,卻不料區區一個‘妒’字,便輕輕松松的瞭結瞭二人的情義。看來,這對雪蓮也算是物有所值瞭。”
皇後不屑的瞪瞭蕊妃一眼,道:“蕊妃說的倒是簡單,‘區區一個妒字’,呵呵!本宮來問你?你心中可有妒?”
“這臣妾何來妒意”很明顯蕊妃底氣極為不足。
“呵呵,無妒何來日前的頭風之癥?”皇後略有譏意的笑問。
“娘娘臣妾”蕊妃頓感顏面無光,吱唔著不好作答。
“罷瞭,此乃人之常情,本宮明白。”皇後意味深長的對蕊妃言道,隨即故作隨意的言道:“妒乃一把雙刃劍,傷瞭對方的同時,也許也會傷及自己。若是不懂此劍之妙用,胡亂用之必會損人而不利己。可若是禦劍有術,知擇人而用,擇物而降,便定會事半功倍心中無礙瞭。玉常在甚為聰慧,得空常邀她同來陪本宮說話。”
蕊妃聞言,半晌不解其意,細細咀嚼瞭許久方才面露恍然之狀,悄聲言道:“娘娘所言極是,‘禦劍’之術,其一則為知人而用,方可降物。而非自己手持刃口揮之於對方”
“呃!呃!”蕊妃言未盡,皇後極時的一聲輕咳,打斷瞭蕊妃的言語:“蕊妃,時辰不早瞭,你退下吧,日後有空再來與本宮說話。”
“是臣妾告退。”蕊妃的言語被皇後打斷,心中話語未畢,神情顯的有些意猶未盡,卻依舊福瞭福身子退瞭出去。
皇後望著蕊妃退下的身影,暗道:妒乃雙刃劍,本宮不屑用這把或許會傷及自己之劍。如今‘劍’擺在那裡,‘持劍之人’也擺在那裡,本宮隻需坐觀其變,何樂而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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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丹在藕兒的陪同下,緩步行走在長街上,“小主。”藕兒輕聲道:“皇後娘娘賜您雪蓮,為何您並未享用,卻還添上皇上所賜的鹿筋烹制妥當,親自呈往鳳儀宮裡。奴婢當真不明白,皇後娘娘乃六宮之主,母儀天下何等珍饈美味未曾用過。又怎會稀罕這盅湯水呢?”
景丹淡淡一笑道:“皇後娘娘自然不會稀罕這盅湯水,但是皇後娘娘卻稀罕本小主這番‘心意’。相較於珍饈美味而言,本小主親自添料燉足火候的湯水,便好喝多瞭!”
月芽依依說:
親愛的們,依依此章略微有些隱晦,親們若能解或不能解,盡管直言。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