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深宮夜行人

作者:月芽依依 字數:3578

冬夜的深宮,總是陰寒而冷寂,一彎冷月緩緩爬上梢頭,涼薄的冷窺著連綿不絕的宮墻,以及宮墻內永不知疲終年紛爭不止的女人們。

鳥瞰而下整座皇城,各大小宮苑早己熄燈就寢,唯有幽黑的長街裡,時不是有巡夜的宮人拎著橙色的宮燈,步伐匆匆的穿行而過。這也難怪,如此寒冷的冬夜,若非有著值守夜巡的差事,又有誰會願意於深夜裡,在冷風凜冽的長街裡穿行。

相較於巡夜的宮人而言,禦林軍則顯的有素多瞭,任是寒風微嘯冷鴉低啼,禦林軍將領依舊一身絨裝,分數列縱隊穿行於皇城內交錯繁雜的長街上。

幽黑的長街盡頭,突然出現一個貓著腰身快速移動的黑影,在這寧靜的冬夜裡顯的極不諧調。隻見此黑影順著墻根走走停停,時而輕蹲而下四處觀望,時而又以極快的速度向前飛奔。而每過一道街口時,便會在墻角的陰影處極猶豫的觀望許久,許是在想到底該往什麼方向奔走才好。由此看來,此黑影對宮中環境並不熟悉,從但其匆匆奔逃的步伐看來,又似在躲避著何種驚恐之事一般。

黑影穿過西長街口,轉瞭道彎匆匆前行數步,剛入長街次南口時,不遠處隱隱有火光映來,陣陣人數不少的步伐聲,更是告訴來者巡夜禦林軍就在前方不遠處,正向著長街次南口方向而來。

黑影頓時慌瞭神,在墻角來回奔走數步,奈何墻角光禿禿的,並無任何遮擋之處可供藏身。眼看著步伐聲越來越近,若再不尋處地方躲避,定然會被禦林軍發現,情急之中,次南口向內前行約十米處宮門前,一對昂首挺立的石獅引起瞭黑影的註意。

此時顧不得許多,黑影以最快的速度奔到宮門前的石獅背後,迅速的蹲在石獅與宮門側墻的一處角落裡。很快禦林軍領隊從宮門前經過,黑影緊張的一動不動,按捺著狂亂的心跳,許是害怕自己因過度緊張而驚呼出聲的緣故,此時黑影用雙手緊緊的捂著嘴唇,整個人蜷縮成團,領隊禦林軍手持的火把從宮門口經過時,依稀火光瞬間閃過,黑影一對驚恐的眸子在短暫的閃現之後,隨著禦林軍的隊伍的前行,很快又淹沒在瞭冷清的暗夜裡。

望著遠遠離去的巡夜隊伍,黑影無力的癱坐在地,許是太過寒冷,又許是太過恐懼,黑影渾身瑟瑟發抖一時間竟然站不起。試著撐著好幾次,卻依舊雙腿無力,隻得繼續靠在石獅後,仰首絕望的看向天空冷月怔怔發神。

禦林軍繼續前行,剛過次南口,一個人影邁著踉蹌的步伐一搖一晃而來。

“誰?”禦林軍領隊沉聲問道。

“咯!”步伐踉蹌之人,還未回話倒先打瞭個響亮的飽咯,一陣濃濃的酒氣順風而來,“咯!是是薜爺我!你你又是誰?”說話間,來者己手持燈籠湊上前來,借著燈光此人醉眼朦朧的打量著禦軍隊領隊之人,待看清楚後,這才幹笑著言道:“咯!爺當是誰呢,這這不是肖統領嗎?咯!怎麼怎麼肖統領剛剛長途跋涉從南遼國隨禮歸來,也不歇歇又開始巡起瞭夜來。肖統領真是辛苦瞭啊!”

肖子俊鄙夷的輕掩著口鼻,微微抬手將來者靠的越來越近的身子一擋,冷聲言道:“哦,原來是玉瓊宮的薜總管。這大半夜的,薜總管不在宮裡好好呆著,怎麼喝的醉薰薰的在外晃悠起來瞭?要知道,若是讓李大總管知道你,喝的大醉並於深夜穿行於宮內,不僅你吃不瞭兜著走,恐怕就連你們主子蕊妃娘娘也會落到個管教無方之過吧!”

被肖子俊如此一數落,薜承頓時酒醒瞭一半,抬手試瞭試額頭,訕訕一笑,道:“嘿嘿,今兒天涼,小喝幾杯暖暖身子。肖統領不要見怪才是。薜承這就回宮呆著,不再出來走動就是。肖統領全當沒看見,放過薜承這一次吧,嘿嘿!”

此時薜承酒醒,也不敢再以‘薜爺’自稱,一面向肖子俊賠著笑臉,一面挪著步子,點頭哈腰的向宮門處走去。

“薜總管好自為之!”肖子俊也懶得與此人一般見識,對於玉瓊宮之人,他向來無好感。之前銀雪數次遇難,他心知肚明玉瓊宮是定然脫不瞭關系。而眼前之人,乃玉瓊宮總管,更是蕊妃身旁的爪牙,自然是在其間起瞭推波助瀾之力的。冷冷一言,肖子俊不再與此人糾纏,領著隊伍大步離去。

薜承看著肖子俊等人離去的背影,暗暗的輕啐一口:“呸,有什麼瞭不起,爺不就是喝瞭兩杯嗎,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咱們娘娘都不幹涉,你這小小的禦林軍統領,倒是多話起來。真是壞瞭爺的好興致。呸!”

一陣輕啐暗罵,薜承總算解瞭氣,一面輕哼著不成句的小調,一面搖搖晃晃的繼續向前走去。不多時,來到瞭玉瓊宮門前,薜承身子緊貼在門縫處,手持宮門上的銅扣小心的輕敲著,同時壓低聲音湊在門縫處,低聲喚道:“小果子,開門!快!給爺開門!”

“哎,來瞭。”宮門內傳來值夜小太監的回應聲,“我的爺,您總算回來瞭。娘娘剛剛還問起您來著”

‘吱呀’一聲,宮門緩慢的打開半扇,小果子探出腦袋低聲言道。

“小聲些,若是吵醒瞭主子,老子扭下你的腦袋。”薜承悄聲言道,同時向宮內邁去。

這時,墻角處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誰!”薜承驚出一聲冷汗。借著手中燈籠瞄見墻角裡蹲著一個黑呼呼的東西,頓時將他嚇的不輕。

可是那黑呼呼的東西卻沒有反應,任薜承如呼喝斥也一動不動,這倒讓薜承心裡有些發毛起來。

“去,你去看看!”薜承將手裡燈籠遞小果子,自己卻不願上前查看。

“爺,恐怕恐怕是一隻野貓吧?還是不看的好!”小果子心裡也瘆的慌,連忙推口道。

“去!爺叫你去看,你就去看,少給爺繞彎子。若是野貓更好,打瞭給爺下酒喝!去!”薜承將手中的燈籠硬塞給小果子,順勢往他屁股上踹瞭一腳。小果子一個踉蹌向前快奔幾步,好不容易站穩瞭身子,方才極不情願的手持燈籠向墻角踱去。

過瞭一小會兒,小果子的聲音從墻角裡傳來,“爺,是個女的。好象是哪個宮裡逃出來的,奴才看著面生。”

“什麼?女的?讓爺看看!”薜承一聽那黑影是個女人,心裡一松急忙大步走去。從小果子手裡接過燈籠,湊上前去細細一看,頓時驚愕的喝道:“是你!這深更半夜的你到我們宮門口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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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心宮,寢宮內

銀雪洗瀨完畢,靜躺在錦榻上望著地龍內燃的旺旺的炭火,低聲對胡嬤嬤言道:“嬤嬤,你將從博安身上脫下的小衣,交給張太醫看過可有異處?”

“回小主,老奴親自將小衣送給張太醫看過,錦嬪送給小皇子的小衣並無異樣。晌午時分您午睡進,張太醫也來看過小皇子,確定小皇子並無異樣。由此可見是我們虛驚一場瞭。”胡嬤嬤手持銅鑄勾穿過地龍的雕花空洞,輕輕的撥瞭撥地龍裡的炭火,頓時暖意更盛。順手將銅鑄勾掛在地龍旁的懸鉤一側,返身輕步走到銀雪的錦榻旁,低聲言道:“小主,今兒上午老奴對你說的話,你可有想好?此事不可再拖瞭,省得夜長夢多。”

銀雪有些頭疼的向後靠瞭靠,抬手輕輕揉著太陽穴,低聲言道:“讓本宮再想想!此事關乎一條人命,本宮不得不慎重。此深宮內,早已有無數冤魂遊蕩,難道非要讓本宮再多添一條嗎?唉!”

“唉!”見銀雪如此為難,胡嬤嬤也一聲輕嘆,春蛾雖然無辜,但是若不將此事處理妥當,日後定會後患無窮,一旦事發,逸心宮上下數條人命定會牽連其中,到那時莫說春蛾,就是銀雪也會因罪犯欺君而面臨大難,而博安這個假皇子,定然也難逃一死。與其整日提心吊膽的擔心大傢性命朝不保夕,莫如此時快刀斬亂麻來的痛快。

正在銀雪猶豫之時,碧螺撩開錦簾一臉焦急的奔瞭進來,來不及福身施禮,便急急的對銀雪言道:“小主,奶娘春蛾不見瞭。此時小皇子正在房裡哭的厲害呢。”

“什麼?”胡嬤嬤驚聲詢道:“你可有四處尋過,許是她餓瞭去小廚房裡弄吃的去瞭?”為便於春蛾下奶,胡嬤嬤曾特許她可親自去小廚房裡弄些開胃,以便於下奶的食材,因此在逸心宮內,奶娘的行動其實是很自由的。

“都找過瞭。奴婢與王公公及青兒、蓮兒都四處尋過瞭。翻遍整個逸心宮,也不見她人影,奴婢這才趕來回稟的。”碧螺說話微微有些氣喘,想來是剛才在宮內來回奔波找尋之故。

“找不到人?難不成她不在宮裡?”一絲不祥在胡嬤嬤心底湧起,急聲對碧螺詢道:“下午時分,你見她神色可有異樣?”

碧螺略微回憶,輕言道:“下午奴婢奉命往玉常在側殿裡送衣物回來後,見她怔怔的站在正殿門口發呆,一見奴婢前來,與奴婢打瞭聲招呼便回瞭房裡,也不見有何異樣啊?”

胡嬤嬤面色一變,轉頭望著銀雪,有些緊張的言道:“小主,莫非下午老奴對您說的話,讓春蛾給聽瞭去,她心中害怕遁逃瞭?”

銀雪此時也意識到事件的嚴重性,坐直瞭身子,沉沉的言道:“皇城內守衛森嚴,豈是她說逃就能逃的。想是當初進來的太過容易,讓此村婦以為皇城內守衛也不外如是,才會生出逃離的荒唐念頭!”

碧螺此時也急瞭,“這可怎麼是好。若是她在逃竄過程中,被其他宮裡的人發現瞭,嚴加審問之下,難保不說出實情,如此一來就麻煩瞭!”

“快,快讓王定豐去通知子俊。昨日本宮聽說子俊己經回宮,快讓王定豐去,切不可誤瞭時辰。務必要在她被其他宮裡的人發現之前,給帶回來!”銀雪再也坐不住瞭,翻身下床趿起榻邊的繡鞋,在寢宮裡微急的踱著步子。

正在此時,宮門口卻傳來急急的扣門聲,銀雪急忙來到窗口向外望去,暗夜裡殿院內一片漆黑,窗外事物看得並不真切,隻聞得王定豐急奔的應門聲:“來瞭,這大半夜的,誰在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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