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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看著皇上一滴不剩的藥碗,心中重重的舒瞭一口氣,神色卻顯的有些落寞,小心的接過皇上手中的藥碗,順手擱在瞭床櫃上,聲調前所未有的溫柔道:“皇上,您若是乏瞭就小盹片刻,臣妾陪著您。”言畢,眼角竟然泛起一抹霧氣。
皇上有些無力的靠回榻靠上,目光卻依舊停留在皇後面頰上,輕聲言道:“還是皇後知朕心意。朕真的乏瞭。”隨即微微閉上龍眸,重重的一聲輕嘆,啞聲言道:“皇後,自從朕抱病以來,你長久伺奉於榻前,你可是也乏瞭?”
皇後不再應聲,卻緩緩的從床榻上站瞭起來,向窗口走去,背對著皇上言道:“皇上,您說的沒錯,臣妾真的乏瞭”
“皇後”皇上聲音越發虛弱,好似快睡著瞭一般,輕嚅道:“皇後果真乏瞭,朕也乏的厲害,皇後朕困瞭”言畢,皇上緩緩閉上雙眸,十指緊抓著蓋在身上的薄絲錦被上,好似在努力忍耐著什麼。
皇後回身見皇上如此模樣,心知藥力己經發作,一步一步向龍榻旁走去,輕聲言道:“皇上,您可是難受,若您難受便說出來。您放心,有臣妾陪著您,定然不會太過痛苦的。”
皇上努力的睜開雙眼,想要大聲呼出什麼,但嚨喉卻似有棉團塞住一般,努力瞭好一陣子才聲若蚊鳴的直呼出皇後本名:“上官慧逸,告訴朕,你為何要如此?這多年來,朕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如此對朕?”
皇後身子一震,緩身坐在離皇上一米之外的紫檀椅上,苦澀一笑:“皇上,您知道瞭?”
皇上再次閉上雙眸,微微點瞭點頭,復爾又努力睜開雙眸,眸子裡滿是紅血絲,用盡全身力氣詢道:“告訴朕,你為何要如此對朕?!”
皇後臉上並無任何表情,鳳眸裡兩行清淚卻滑落而下,看著曾經英武不凡的聖上,此時面容枯槁行將就木的模樣,戚聲言道:“皇上,您剛才問臣妾,是否後悔做您的妻子,臣妾回答,從不曾後悔。你可還記得?”
皇上艱難的搖瞭搖頭,一滴濁淚從眼角落下,啞聲言道:“你騙瞭朕。”
“不!”皇後聲調猛的上揚,喉嚨裡傳來壓抑的咆哮:“臣妾並未騙您,皇上!臣妾說的是實話,這十幾年來,臣妾從未後悔過做您的妻子。因為您是臣妾的夫君,是臣妾深愛之人,是臣妾終身所依傍之人!”
皇上不再與她爭辨,隻靜靜的閉上雙眸,呼吸卻越發急促起來。
“但是,但是臣妾的話卻還未說完!”皇後眸子裡淚水不停下落,繼續言道:“臣妾想說,臣妾不後悔做您的妻子,卻後悔做您的皇後。您不是說昨夜郭氏向您托夢瞭嗎?您不是說郭氏對您說,她後悔做您的妃子嗎?皇上,郭氏說的對,臣妾同樣如此,臣妾做您的皇後做的很累。因為您不僅僅是臣妾的丈夫,您更是後宮中無數女人的丈夫!皇上您太忙瞭,您整日忙完前朝事務,還要忙於周旋在各種女人身旁。您後宮裡有嬪有妃有後,但是您卻仍不知足,你心裡還惦記著身邊的婢子,就連那些個端茶送水的賤婢你也不願放過,您真真的太忙瞭。忙的臣妾想要見你一面也難的很”
皇上微聲一嘆,氣若遊絲的從唇間擠出話語:“就因為這些,你便容不下朕,寧願毀瞭朕?”
“當然不止這些!”皇後此時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多年來她苦苦樹立的賢後形象在這一刻轟然倒塌,猛的搖頭,發髻間珠環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原本服貼在額前的發絲,也因巨烈搖頭而凌亂不堪起來,臉上薄施的粉黛被傾流不停的淚水沖出一道道淺淺的淚印,“當然不止這些。皇上,你不要忘瞭,當年因為您的多情,害的臣妾失去瞭己成形的孩兒,因為您的多情,害的臣妾再無為人母的機會。這些全是您的錯,郭氏殺死瞭當年的大阿哥,你便治瞭郭氏的罪。可是臣妾的孩子因您而亡,您又何曾有過自責,您又何曾想過治自己的罪,還臣妾一個公道。”
“你!你!”皇上微微抬起手臂指向皇後,雙目驚詫的怒瞪著,“你!上官慧逸,你竟然知道此事?這麼多年瞭,您竟然一直瞞著朕,裝作毫不知情,你藏的好深,上官慧逸”皇上話未說完,手臂己經乏力的搭拉在龍榻上。
“臣妾當然知道,臣妾隻是不願提及而己。當年在潛邸時,若非皇上您博情多愛,不顧父皇反對,看上瞭一個來府中獻舞的藝妓,強行將那賤婢招入府中立為側室。臣妾又豈會因為服瞭那藝妓敬給臣妾的茶以後,當夜腹痛不止,而胎死腹中。雖然你事後暗中處置瞭那賤人,但是臣妾終歸還是失去瞭孩兒。皇上您事後卻從不對臣妾言及此事,從無半點愧疚之色,好似此事與你無關一般。反倒對外宣稱是臣妾的不小心而失去瞭孩子。這多年來,臣妾忍著,臣妾遍尋名醫,服盡天下珍貴聖藥,卻是藥石無靈。皇上!這難道這不是您的錯嗎?臣妾的孩兒是您害死的,是您讓臣妾永遠失去瞭做母親的機會!”皇後越發瘋狂,因為過於激動,渾身不停的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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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街中,一抹豐腴略微笨重的身影,一手撐著後腰一面快速奔跑著,此人胸前一片腥紅的血漬己然幹涸,身後跟著一位年過五旬的太醫,同樣快速移動著步伐。
“郭太醫,你快點,快點,切不可讓皇上出事!”景丹醒後,對眾人說起其昏迷時,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今日是皇上的大限’,銀香便再也坐不住瞭,吩咐胡嬤嬤與碧螺好生照料景丹,銀香顧不得換上染血的衣物,領著郭太醫不顧一切的奔養心殿而去。
“哎,哎!純妃娘娘,您也要顧惜著自己的身子才是!”郭太醫年事己高,經快速奔跑己頗感吃力,但是一想著當今皇上恐怕己遭遇不測,便顧不得許多,拼瞭老命的跟著銀香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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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心殿內,此時皇上己無力再多作言語,索懷閉上雙眸,任皇後瘋瞭似的不停言語著:“臣妾失瞭孩子,縱然做瞭皇後又能怎樣,一個無子嗣的皇後又有何用,日後終歸是眼看著旁人的孩子登基。若日後的太後容得下臣妾倒還好,臣妾總算能殘喘茍活,可若是日後的太後,容不下臣妾。那臣妾便唯有死路一條。臣妾乃無子之人,臣妾再有不甘又能怎樣,最終也隻是落得個任人魚肉的下場。”
皇後喃喃訴說著,卻見皇上己沒有瞭聲息,極為不甘的上前用力搖晃著皇上的身子,大聲呼道:“醒醒,皇上,您醒醒,臣妾還未說完,讓臣妾說完,您聽著,您不能就這樣睡去,讓臣妾說完啊”說到最後,皇後幾乎是哭著吼出聲來。
皇上被皇後如此一陣搖晃,微微搖瞭搖頭,己無力開言。
皇後見其又有瞭反應,繼續言語道:“皇上,您聽著,臣妾不能再有孩子,旁人也不能有,任她是誰也不能有孩子。即使是嫻妃,臣妾也不允許!”說著,皇後揚聲大笑起來:“哈哈,好瞭,如今安穩瞭。宮裡誰也沒有子嗣,唯有臣妾才有,臣妾的皇兒是臥龍子程。皇上您放心,您的皇位並未落入外姓人手中,子程乃臥龍一族的血脈,是臣妾的皇兒。日後子程繼位,臣妾便是太後,宮中唯一的太後,誰也動不得臣妾。哈哈!誰也動不得哀傢分毫!”
說到此時,皇後泛著淚光的眸子,突然又露出兇悍之色,狠狠的言道:“靜苑裡的賤人悄悄躲著養胎,想要暗中誕下龍嗣,哀傢不允許,哀傢不同意誰敢誕下龍嗣!”說話間,皇後話峰一轉,語氣極柔的對皇上言道:“不過皇上,您放心,你下去後,必定不會寂寞的。哀傢己經讓銀香那個賤人及她的孩子先走瞭一步,她們娘兒倆會在奈何橋頭跪迎聖駕的!哈哈哈!”
說瞭好一陣瞭,皇後許是己經累瞭,而床榻上的皇上也己經沒有瞭半點動靜。皇後上前伸手在其鼻翼下輕輕一探,微弱的氣息噴在指尖。皇後淡淡一笑,拭凈臉頰上的淚痕,並理瞭理凌亂的發髻,緩步向走到殿門口,拉開殿門,對殿外伺候的清風言道:“清風,傳話下去,皇上病危,速傳莊太醫進殿診脈!”
“是!”清風急忙退下。
“皇後,皇上怎麼瞭?”一旁伺候的李忠慶聞言,焦急的上前一步,聲調淒然拖著哭腔詢道。
皇後淡然的對李忠慶言道:“皇上原本與本宮在好生說話,突然說困瞭,想要小盹一下,不料這一覺卻沒有睡來。稍後待莊太醫來診斷便知曉皇上怎麼瞭。”
“啊!皇上,皇上!”李忠慶痛哭失聲,欲向殿內奔去,卻被皇後冷冷的擋在瞭跟前,“李總管,此時皇上病危,你這樣大呼小叫的進去,恐怕會不利於皇上歇息。待莊太醫來瞭你再進去伺候也不遲!”
李忠慶重重的抹瞭一把眼淚,極無助的退瞭下去
皇後滿意的轉身,並再次掩上殿門。
“太醫到瞭!”這時,一個急促的聲音在皇後耳旁乍然響起,“郭太醫請!”
皇後剛前行兩步,殿門便被猛的推開。皇後大怒,轉身喝斥道:“大膽”話音剛落,卻愣在瞭當場,抬手指著眼前渾身血漬的銀香,驚的面色慘白,“你!你!你!你是人還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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