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茶感覺渾身都熱乎乎的。

她在臨走之前，對幹石村的村民道：“以後每年清明節和重陽節你們都給這座貓咪墳上一下香，燒點貓咪們喜歡的東西，它們會在貓星球上保佑你們。”

有個小孩天真無邪地問：“大師姐姐，貓星球離我們這裡遠嗎？”

薑茶垂眸看一眼小孩，道：“有心就很近。”

小孩似懂非懂，道：“那我們燒過去的東西，小貓咪們會收得到嗎？”

薑茶眼底浮現淡淡的笑意，道：“會。”

村民齊聲道：“大師放心，我們一定會照顧好小貓咪的。”

黑貓窩在李適的懷裡，聽到薑茶的話，抬頭看瞭薑茶一眼，高冷的眼神中多瞭一絲動容，它舔瞭舔爪子，從李適懷裡跳到瞭薑茶身上。

然後懶洋洋地趴在薑茶的肩膀上。

小黑從薑茶的口袋裡露出圓圓的腦殼，“嘶~”臭貓，幹嘛搶我位置？

小花高冷地瞥瞭小黑一眼，然後豎起爪子，也不知道它怎麼做到的，變成瞭一個國際友好手勢，還是貓爪牌的。

小黑氣鼓鼓地瞪大豎瞳，它從口袋裡爬出來，纏在薑茶手上，然後快速變化瞭兩個字母：SB。

身體變成B的時候，差點閃到瞭腰。

還是薑茶一人賞瞭它們一個暴栗，這兩小傢夥才安分下來，但看對方的眼神依舊充滿火藥味，誰也不服誰。

準備要離開的時候，村長他們想送一送薑茶，但被薑茶拒絕瞭。

直升機停靠在村子外面一些的平地上，沒必要讓這些年邁的老人跟著走一趟。

薑茶帶走瞭李適和黃美美。

李傑承一傢三口暫時留在村子裡，幫忙善後一些事。

李傑峰跟著薑茶的直升機走瞭，他一路上都在愁眉不展，想著要怎麼把李適死亡的事情告訴自己的好兄弟李槐安。

李適沒有記憶，所以臉上並沒有什麼悲傷。

反倒還因為黃美美總是黏著他，跟他產生肢體接觸，讓他頻頻鬧大紅臉。

這兩鬼在直升機上倒是不占位置，除瞭薑茶，其他人也看不見他們。

謝榮安為瞭不用退回一百萬，一直用手機鏡頭對著薑茶錄視頻、拍照。

薑茶早就註意到他的異樣瞭。

謝榮安還自以為隱藏得很好，抱著個手機裝模作樣地在假裝照鏡子。

薑茶隻是懶得拆穿他。

直升機降落在西苑樓頂。

薑茶在下飛機後，等瞭一下謝榮安。

謝榮安看她不走瞭，疑惑地跟著停下來，“有東西落在幹石村瞭嗎？”

薑茶淡定地掏出手機，亮出一個收款碼，道：“侵犯肖像權，罰款50萬。”

謝榮安震驚臉，“……你是不是知道我今天賺瞭一百萬？”

薑茶皮笑肉不笑地看著謝榮安。

謝榮安被她看得毛骨悚然的，趕緊掏手機掃碼付款五十萬。

李傑峰站在豪宅屋頂，有點腿軟，遲遲不敢下樓。

謝榮安路過李傑峰的時候，發現他長在屋頂瞭，腳下一動不動，忍不住問他：“你怎麼不走瞭？尿急？”

李傑峰緊張到渾身冒冷汗，他哆嗦著說：“我，我聽說謝傢的九爺殘忍嗜血，曾經還把競爭對手大卸八塊，拿回傢喂狗瞭，因為經常給狗吃人肉，還把傢裡的寵物養、養得跟煤氣罐一樣圓。”

謝榮安：“誰傳的假消息？我九叔是這樣冷血的人嗎？他隻是不善言辭，表情看起來兇悍瞭點，但他每年捐款打底十個億你知道嗎？”

薑茶路過，也停下來，留下一句話：“放心，狗也挑食。”

李傑峰頓時鬧瞭個大紅臉。

他其實也是在車上聽乘客講的，聽多瞭就信以為真。

還真以為下樓瞭，會被喂狗，鬧瞭個沒人會笑的大笑話。

謝榮安憋瞭一會，沒憋住，“哈哈哈哈對對我們傢狗也挑食的。”

薑茶下樓第一件事，先掃蕩一遍零食貨架，抓一堆辣條、薯片、雪糕、可樂、再拿個籃子裝著。

薑茶在左邊扒拉零食貨架，小黑在右邊，跳到最高的地方，用尾巴把各種好吃的掃下來，精準落入薑茶胳膊肘挽著的籃子裡。

李傑峰剛走下來，直接看傻眼瞭。

兩隻鬼也是目瞪口呆的樣子。

他們隻有去超市的時候看見過這麼多種類的零食。

薑茶站在零食貨架前面選零食的時候，眼睛亮堂堂的，能看出來心情超好。

管傢一直留意著，他掏出個小本本，記錄瞭薑茶拿走瞭什麼零食，多拿的是什麼，等著下次補貨的時候，他就會額外多補充這幾種。

薑茶選完，回到沙發，直接往上一躺，咸魚本體冒出來。

她歪歪扭扭地斜躺著，零食撒在身上和沙發上，想吃什麼隨手拿，袋口一扯開，咔嚓咔嚓吃瞭起來。

左手辣條右手雪糕，賽過活神仙。

小黑直接被埋進瞭零食堆裡，它也不著急鉆出來，從底下用牙咬開一個袋口，直接鉆進袋子裡面開炫。

謝久瑭嫻熟地拿出遙控器，打開之後，播放瞭薑茶之前沒看完的動畫片。

薑茶看得嘎嘎樂。

謝久瑭在旁邊抱著平板，在認真處理工作上的事。

謝榮安想在長沙發上找個地方坐，看著鋪滿的零食，他默默地坐到瞭地毯上。

林管傢給李傑峰安排瞭椅子，還給他送上一杯熱茶。

李傑峰安靜地喝完一杯茶，忍不住問道：“大師，我們接下來有什麼安排嗎？”

薑茶把喝瞭一半的可樂瓶子遞給小黑，小黑用尾巴卷起可樂瓶，張開嘴咕嚕咕嚕喝瞭起來。

李適、黃美美、還有李傑峰都瞪大著眼睛看著這一切。

一條會吃辣條、愛吃零食、還會喝可樂的蛇？這是真實存在的嗎？

不會是在做夢吧？

管傢掐著時間，端上來一盆溫水，旁邊還放瞭一塊幹凈的毛巾。

薑茶剛好吃完最後一口，把手放進盆裡洗瞭洗，然後用旁邊的毛巾擦幹。

小黑直接跳進盆裡，遊瞭幾圈，給自己弄幹凈之後，又爬出來落在旁邊軟軟的毛巾上。

它有自己的專屬小毛巾，林管傢給它準備的，純黑色毛巾。

小黑掉進去，閉上眼睛能讓全世界都找不到它。

小黑特別喜歡這條毛巾。

跟它一樣黑。

嘿。

……

薑茶看瞭一下時間，站起身，回答瞭李傑峰剛才的問題，“我要去睡覺瞭，你可以先帶他回去見見他爸媽，看看能不能刺激他想起死之前發生的事情，然後明早八點你們到門口集合一下，到時候我有事問你。”

李傑峰看瞭看四周，有些為難道：“可是我看不見李適，我怎麼確定他有沒有跟我回去？”

薑茶直接遞給他一張符紙，“拿著，把它揣在口袋裡，你就能看見鬼。”

李傑峰用力吞瞭吞口水，道：“可，可以隻看見李適嗎？我有點怕陌生的鬼。”

薑茶撓瞭撓臉蛋，把符紙拿回來，在上面添瞭一劃，然後再折好遞過去，“現在隻能看見兩個，李適和黃美美，可以瞭吧？”

李傑峰：“好的，好的，謝謝大師。”

薑茶穿著人字拖上樓。

快速地洗瞭個澡後，薑茶直接倒在床上，秒睡。

管傢送走瞭李傑峰。

李傑峰看著李適和黃美美，遲遲不敢開口說話。

雖然李適是他看著長大的，但李適現在沒影子啊。

李適的父母也是普通底層打工人。

李槐安跟李傑峰一樣，跑出租車，妻子張婷則兼職好幾份工作，飯點會上門給雇主做飯，其它時間會送外賣，還會撿一些廢品攢著拿去賣。

他們就是靠這樣的工作，賺錢供李適讀瞭大學。

雖然是很好的大學畢業，但李適性格過於社恐，畢業之後找工作，面試不會說話，屢屢碰壁，自信心嚴重受打擊，之後就選擇瞭在出租屋裡畫畫。

雖然一開始很難，但後面慢慢地，李適也開始賺錢瞭，他每天花很長時間去磨練自己的畫技，去打磨漫畫故事的結構，就想著有朝一日賺到大錢，發財瞭，然後讓父母不用再那麼操勞，跟著他過上好日子。

隻是好景不長。

五年前，李適失蹤，李槐安夫妻為瞭找兒子，花光瞭所有積蓄，還把車給賣瞭。

現在跟十幾個人，擠在一個地下室大通鋪裡生活著。

地下室，陰暗潮濕散發著一股黴味。

李傑峰走帶著李適和黃美美走進去，找到瞭正在排隊洗漱的李槐安。

李槐安比他上次見面的時候看起來更加憔悴瞭，瘦骨嶙峋的樣子，眼睛深深地凹陷進去，連頭發都白瞭很多。

明明跟李傑峰是同齡人，但現在同框看起來，差輩瞭。

李傑峰看到昔日的好兄弟如此慘狀，紅瞭眼眶，他努力憋回眼淚，叫瞭李槐安，“槐安，我有事跟你說，你能不能跟我出去一下？”

李槐安聽聲音才知道他來瞭。

地下室大通鋪人多嘈雜，洗澡洗漱甚至拉屎屙尿都要排隊解決。

李槐安扭頭看著李傑峰的時候，神情看上去都有些恍惚，人像一張紙，一陣風好像就能吹刮倒下。

李槐安朝著李傑峰走過來。

兄弟倆人走出地下室，來到瞭地面。

李傑峰沉默著，一直走到沒人的地方才停下來。

他轉身遞給李槐安一支煙。

李槐安擺擺手，“戒瞭，沒錢吸。”

李傑峰把打火機收瞭回去，表情很糾結。

他一路上都在想怎麼把李適死亡的事情告訴李槐安，但當他見到李槐安的時候，那句話又怎麼都張不開嘴瞭。

他怕李槐安夫妻倆接受不瞭。

“你找我想說什麼？如果是勸我別繼續找的話，那你還是回去吧，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總要看到瞭，才能放下啊。”李槐安剛開始的時候，提到兒子就忍不住掉眼淚。

現在好像眼淚都在過去五年裡流幹瞭，提到兒子隻剩下麻木和悲痛，眼神裡沒有一絲亮光，充滿瞭絕望，卻又不肯死心。

李傑峰把煙盒塞回去的時候，摸到瞭口袋裡的那張符紙。

既然他拿著符紙能看到李適，那李槐安是不是也能？

李傑峰緊張地拿出符紙，道：“槐安，你看看現在我們周圍還有別人嗎？”

李槐安看瞭一眼四周，“沒有啊。”

李傑峰讓他攤開掌心，然後把符紙放到他手心，再讓他揣進褲兜裡，“現在呢？你看到瞭嗎？”

李槐安一開始還覺得李傑峰莫名其妙，結果他一抬頭就看到瞭自己心心念念的兒子。

李槐安眼眶迅速聚紅，眼淚嘩啦啦流瞭下來。

幹澀的眼眶被淚水弄得酸辣難受，但他連眨眼都舍不得，用力擦掉眼淚，踉蹌著朝李適走過去。

“小石頭，是你嗎？爸爸好想你，媽媽也好想你。”

小石頭是李適的小名，父母從小都這麼叫他，也是愛的昵稱。

李槐安張開雙臂想擁抱李適，結果撲瞭個空，他的雙手從李適身上穿瞭過去。

李槐安瞪大瞭眼睛，眼神充滿絕望。

他悲痛欲絕地蹲瞭下去，用力捶打自己的頭，“我的兒啊，我的兒……”

李適看著李槐安痛苦的樣子，也於心不忍，他走過去，蹲在李槐安的面前，伸手做出觸碰對方的動作。

但很可惜，碰不到。

李適腦子裡依舊一片空白，但他能感受到李槐安的悲痛。

他的內心也不好受。

“你是我爸爸嗎？”李適開口問。

李槐安聽到久違的兒子的聲音，眼淚又湧瞭出來，“兒啊，五年前你到底經歷瞭什麼啊？”

李傑峰擦瞭擦眼淚，道：“小石頭現在失憶瞭，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死的，但他死後屍骨一直被人埋在李富貴傢裡的院子裡，他肯定是被李富貴那狗東西害死的。”

李槐安咬著牙，“李富貴？我要去殺瞭他。”

李傑峰趕緊抱住他，“你別沖動，想把這事告訴嫂子，讓嫂子也看看李適。”

李傑峰順便把薑茶的事情也說瞭出來，從他跑出租車怎麼遇到薑茶開始，還說瞭史珍香姐妹兩的事，然後說瞭李今的事，說瞭今天發生在幹石村的所有事。

“大師非常厲害，她會幫助我們，我們現在要先想辦法讓小石頭想起以前的記憶。”

李槐安痛苦地閉上眼睛，喃喃道：“小石頭的事，我要怎麼告訴張婷啊。”

……

……

題外話：補上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