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其實那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是真的希望自己被劫匪的槍打死，至少那樣，他就不用承擔這麼多的心裡愧疚，就可以結束這一切。可是他沒有，結果就是拖到現在，還是走上死路，還要面對這樣的結局。”

李欣拼命擦眼淚，最後話都說不出來瞭：“你說這人到底是有多糊塗有多無賴？以前好好的我們照顧他兒子，他就覺得是負擔，覺得還不起這麼多的人情，現在他死瞭撒手不管瞭什麼都扔給我們，他自己就不會有愧疚，就能承受得起瞭？”

“這人根本就是毫無良心毫無責任感！隻知道把什麼都推給我們，他自己撒手徹底不管瞭。”

李欣徹底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最後幹脆是趴在陳雲東的肩頭放聲大哭起來。

而陳雲東一動也不動，任由她這麼哭著，他知道隻有這麼徹底的發泄出來，李欣心裡頭才能夠好受一些。

而且。陳雲東可以想象，其實李欣內心所承擔的，遠遠不止是汪林的背叛和他的死，本來這份職業就承擔著普通人無法想象的危險和壓力，而李欣作為一個女孩子，雖然她從來不把自己當一個女孩子看，但越是這樣，也就意味著她越是要做到更好，要承擔的壓力相應也就更多。

所以，汪林的死是一個導火索，把她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壓力和委屈通通釋放出來。

一直到她終於停下來，陳雲東才慢慢地問著她：“現在好點沒有？”

“要是還不舒服，就繼續哭，哭完瞭把酒喝完，痛痛快快地醉一場，明天醒來，該怎麼樣還是繼續，張龍要是沒抓住就趕緊去抓，抓住瞭就趕緊去審，總之不能讓死掉的人白死。”

李欣已經不哭瞭，也徹底的哭累瞭，嗓子都是嘶啞的：“陳雲東，你知道嗎，我真的特別後悔。後悔我為什麼那麼的蠢，什麼都沒有發現，明明我們兩傢關系那麼近，我還經常去她傢裡，明明那時候他明顯壓力那麼大，經常一個人發著呆，抽著悶煙，以前很開朗的一個人，現在卻變得沉默寡言，我還以為，是因為傢庭的原因，是在擔心他兒子的病。”

“他每次執行任務，都是去最危險的，每次都的一個帶頭往前沖，是因為他覺得他自己犯下瞭錯誤和罪孽，對不起大傢，所以想拿命去還，他想要清清白白幹幹凈凈地死去……這麼長的時間，我一點都沒有往這方面去想過。”

“還有他最後的死……我當時氣瘋瞭，如果我能夠理智下來能夠冷靜下來，不是在那賭氣不願意再跟他說一句話，就該知道，他是因為太瞭解我，所以才故意說那些話讓我生氣，他知道我生氣就會不理他，如果我能夠早些想到，過去看一眼，也許他都不會死，都還有搶救的機會……”

“我知道他犯瞭錯誤，我自己都不能夠原諒他，因為，原諒他就等於是背叛瞭我父親，背叛瞭那麼多的兄弟，可是至少，他活下來就還有悔改的機會和可能，可是現在，什麼都沒有瞭。”

“我覺得，是我親手殺瞭他。”

陳雲東沉聲說道：“不要這樣想，你隻是在盡你的職責，他自己也是成年人也是警察，所以從一開始就應該知道，當他選擇上這條道路，就註定要承擔什麼樣的後果，他都明白可他還是這麼做瞭，所以，即使有這樣的結果，那也是他的錯而不是你的。”

李欣慢慢地說著：“我知道，可是無論誰對誰錯，結果都是一樣的，都改變不瞭。”

“你說，如果是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會發現不對，就會去阻止，不會讓他走上這條路，更不會看著他死去？”

“說到底，還是我自己的問題，是我太愚蠢太沒用，才搞的最後成瞭這樣。”

“我都不知道要怎麼樣去面對他的傢人……”

陳雲東拍拍她的肩膀，慢慢地說著：“這個我也沒有辦法保證，我不是你，沒有經歷這些事情，同樣也沒有辦法保證我能夠做的就更好。”

“隻能說，如果最後是這個結果，那我會去盡快振作起來，去想辦法彌補。”

“去抓住張龍，處理好他的後事，照顧好他的傢人。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死解決不瞭，痛苦也解決不瞭，這就是活著的意義，要承擔很多的痛苦和很多的責任，但是也隻有這樣，才能夠把這個社會給變得更好。”

陳雲東說不出來太多的大道理，也不懂得怎樣去安慰人，他隻是把自己心裡的話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