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扒拉開眼前凌亂的頭發，“祖母，我是雷雲，你看，我真的回來瞭。”
“孫兒，嗚嗚嗚。”雷老夫人拄著拐杖的身體晃瞭晃，一下撲進雷雲懷裡，“我的孫兒，你這是死瞭多久瞭，魂才飄回來呀。”
“祖母，我不是鬼，我好端端的活著呢，你瞧。”
雷老夫人擰瞭一把雷雲的臉，“這胡子紮手，還真是活的，你沒死呀。”
“祖母，誰跟您說我死瞭呀。”
“嶺南疫情那麼重，我都聽說瞭。”
“可是皇上親自去瞭嶺南的事，您聽說瞭嗎？”
“這倒是沒有。皇上禦駕親征瞭？”這應該是朝廷秘密，不會對外公佈的，她不知道也在常理之中。
“嗯，疫情在上個月已經控制住瞭，我隨聖駕一起回京的，皇上體恤我們，願意讓我們一同回來，我還被皇上嘉獎，升官長月奉瞭呢。”
自從父親去世，他接位之後，已經十年沒有回京瞭。
平日裡，他每隔一個月都會給祖母寫封傢書，後來嶺南疫情這一年的時間，他便極少寫瞭。
祖母生活向來簡樸，雷府也沒有多少丫鬟仆人，再加上，他平日裡也沒怎麼見過聖駕，說話直，性子也不太合群，更不是皇上跟前的紅人，這雷府，說起來，並不如其他將軍府那般奢華。
不過這也對瞭祖母的性子。
“什麼時候回嶺南呀？這次打算在傢待多久？”
“皇上許瞭我長假，還說讓我在京中上任，我這，還沒決定好呢。”
雷老夫人拍著雷雲的手，“仕途的事，是該好好想想，皇上仁義，你不管做什麼事，問心無愧便好。”
“嗯嗯，孫兒明白。”
“對瞭，我得讓廚房那邊多做幾個菜去，為你們接風洗塵。”雷老夫人今天分外高興。
“我……我們？”雷雲有些摸不著頭腦。
雷老夫人嘿嘿笑瞭笑，“別說瞭，我懂，我都懂。”
雷雲傻眼，不是，祖母是不是誤會瞭什麼？
“老夫人，外面有位女子，想進府一見。”丫鬟小荷前來稟報。
雷老夫人掩唇笑著，可開心瞭，“快快快，去把人接進來呀，讓人傢在外面等著成何體統，多不好意思。”
雷雲莫名。
“這樣吧，我同你一塊去接，好見見我未來的孫媳婦兒。”
雷雲驚住瞭，“祖母，不是的，這次回京我……”
“老夫人，雷將軍。”林如夢一身便裝先一步進瞭府。
她已經在外面稍等瞭一會兒，可遲遲不見雷府的人出來，她索性不請自入。
雷老夫人愣住瞭。
雷雲傻眼瞭！
“這位，看著怎麼好生眼熟？”雷老夫人想瞭想，“慧妃娘娘！您可是宮裡來的慧妃娘娘？”
林如夢沒想到自己褪去瞭宮裝，身著便服，竟也被老夫人一眼認瞭出來。
一時間，她略顯尷尬，“是的老夫人。”
“孫兒，咱們雷傢的孫媳婦兒呢？怎麼你媳婦兒沒來，慧妃娘娘來瞭？”
雷雲早已因為祖母那句‘慧妃娘娘’傻瞭眼。
林如夢，入宮為妃瞭？
還真是應瞭林玄知那句話，十年前一見傾心的戀人，怕是早已嫁給他人，隻是他沒想到，十年前的那個女子，竟是嫁給瞭皇上。
“祖母，孫兒哪來的媳婦兒？”雷雲有些不好意思，盡管與慧妃十年未見，再次見面，他以為自己多多少少會有些心動，然而，他心如止水，心情比想象中還要平靜。
雷老夫人沉下臉，“沒媳婦兒？沒媳婦兒你回來幹嘛？我的個天吶，我孫兒都三十多歲的人瞭，竟然還沒媳婦兒。”
雷雲：……
所以他回不回傢，並不重要。
帶不帶回來媳婦兒，才是最重要的？
您可真是親祖母！
“老夫人，飯菜已經做好，請老夫人，少將軍和少夫人入座吧。”
“什麼少夫人！這是宮裡來的慧妃娘娘。”雷老夫人趕緊言明。
小荷嚇的都快哭瞭，連忙跪在地上哭著求饒，天地良心，她剛進雷府伺候不久，根本沒見過慧妃娘娘。
況且，這位慧妃娘娘還是少女裝扮，並未梳著嫁做人婦的發髻，她還以為是少將軍未過門的媳婦兒呢。
“你看看，這事弄的。”雷老夫人也覺得很是尷尬。
可最尷尬的，還得是慧妃。
“慧妃娘娘今個來雷府，是……”雷雲皺瞭皺眉。
林如夢莞爾，“聽說雷將軍回京瞭，專程登門拜訪。”
“慧妃娘娘嚴重瞭，您是宮妃，我乃下臣，這私底下見面，總是不合規矩的，慧妃娘娘若是無事，還是請回吧。”
雷老夫人看看雷雲，又看看慧妃，身為過來人，她一眼就看明白瞭。
得。
她轉身，直接進瞭房。
孫兒這剛回來，孫媳婦兒沒帶回來，竟是帶回來一件麻煩事。
眼看著雷老夫人離去，院中隻有雷雲和慧妃兩人，慧妃當下也不藏著掖著瞭，她沖雷雲微微一笑，“雷雲，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慧妃娘娘客氣瞭。”
“雷雲，我們都十年未見瞭，你不必對我如此客氣的，現在我這不是在宮裡，你不必稱呼我慧妃娘娘，喚我名字即可。”
“使不得，我與慧妃娘娘……說到底，也沒有多少交情。”
十年前，他與慧妃在嶺南相識，那時，慧妃隻是林傢未出閣的嫡女。
他一個沒見過世面的行軍人，乍一看到光鮮亮麗，單純善良的林如夢，一見傾心。
兩人在嶺南以朋友相處，過瞭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後，他將自己的心意告訴瞭林如夢。
可是那天，她要回京瞭。
她說：“雷雲哥哥，等你回京，你若未娶，我若未嫁，我便嫁你，做你唯一的妻。”
這句話，他念瞭十年，想瞭十年。
期間，甚至與她書信往來。
後來，他一封一封的書信寄回京城，卻再也沒有收到過回信。
他托人在京城打聽林如夢的消息，始終杳無音信。
再後來，他與林如夢徹底斷瞭聯系。
此次回京，實屬偶然。
他心中明白，十年過去瞭，人傢或許早已嫁為人婦，過著平淡安生的日子。
是以，當他看到林如夢出現在雷府的時候，還是挺吃驚的，她竟然這般快的就知道他回來瞭。
祖母說，她是當今慧妃娘娘時，他心中也坦然接受瞭。
過去的，終究是過去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