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黑。
司桐想到跟鬱寒深的飯局,心底莫名生出一絲忐忑。
因為春節,外面很多飯店都處在關門歇業的狀態下,司桐好多年不在桐城生活,對周邊不熟悉,也不知道該請鬱寒深去哪裡吃。
而且天都快黑瞭,鬱寒深還不出現,也沒有電話,司桐有些疑心他是不是忘瞭。
“姐姐,餓……”央央小肉手捂著肚子,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司桐。
司桐被她萌到,捏瞭捏小傢夥的臉蛋:“姐姐給你做吃的。”
從冰箱裡拿出肉蝦和青菜,給央央煮瞭碗兒童面條。
央央坐在兒童餐椅上,乖乖等著,等司桐把吹涼的面條放到她面前,小傢夥奶聲奶氣地提醒:“戴兜兜。”
司桐給她帶上飯兜。
忽地。
門外傳來敲門聲。
不緊不慢的節奏,透著沉穩和從容。
司桐心下猛地一跳,下意識問瞭句:“誰?”
“是我。”鬱寒深的聲音。
司桐沒想到他會直接登門,還以為會像昨晚那樣打電話叫她出去。
也幸好舅媽和外婆不在,要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鬱寒深的身份。
環顧四周,地方雖小,但還算幹凈整潔。
車庫的門很低,鬱寒深個子高大,要彎腰才能進來,他進來之後,挺拔偉岸的身形把本就不大的屋子襯得更顯狹小。
“鬱總,請坐。”司桐拿瞭張凳子放到鬱寒深的長腿邊。
聽到小姑娘客氣又恭敬的話,鬱寒深盯著她看瞭片刻,屈膝坐下,雙腿交疊。
“央央餓瞭,我就先給她弄瞭點吃的,鬱總稍等一會兒,等她吃完瞭,我們再去飯店。”
司桐說話時,撩瞭下耳邊垂落的發絲,與其說是撩頭發,不如說是想借這個動作掩飾心底的不自在。
鬱寒深望著小姑娘清柔絕色的眉眼,把她的拘謹看在眼底,眸中蓄上淡笑,“打算請我去哪兒吃?”
聞言,司桐抬眸看過來,鬱寒深坐姿透著老總派頭,回視過來的目光深邃。
“我……沒想好,你有沒有想吃的?”
這樣的鬱寒深,有著形容不上來的魅力,司桐嘴裡的話有點卡頓。
“司同學。”鬱寒深的語氣,似帶著點無奈,眼底笑意漸濃:“這裡是桐城,你的傢鄉,你請我吃飯,反過來問我想吃什麼?”
“……”司桐也反應過來,她對這裡都不熟悉,鬱寒深就更不熟悉瞭。
“那……”她垂下眼睫,覺得臉上在發燙,實在想不出去哪裡吃,她用商量的語氣問:“在傢裡做行嗎?”
“你會做飯?”鬱寒深反問。
司桐點頭,“會一些。”
鬱寒深靜靜地看著她,片刻,“也行。”
司桐立馬想要去冰箱拿食材,忽然想起什麼,從桌上拿瞭一隻粉色陶瓷杯。
桌上有四個杯子,傢裡一人一個,這個粉色的是她的。
她拿去水龍頭下洗瞭一遍,才倒瞭杯涼白開遞到鬱寒深面前,“洗幹凈瞭,您喝點水吧。”
鬱寒深看瞭她一眼,抬手接過來,大概是無意的,男人的手指撫過女孩的指背,輕微又短暫的接觸,司桐卻像是被燙到,眸中閃過驚懼。
見鬱寒深泰然自若地將杯子送到唇邊喝水,像是並沒察覺到剛才的碰觸。
司桐不好說什麼,轉身去冰箱裡拿食材,一邊問:“您有忌口嗎?”
“沒有。”男人沉穩回答。
司桐從很小的時候起,就學會瞭做飯,那時候她跟外婆住一起,外婆要上班,有時候來不及給她做飯,她就自己學著做。
她動作嫻熟利落,四十幾分鐘,兩葷一素就端上瞭桌。
鬱寒深的視線始終落在她身上,她不是沒有察覺,不過一直不敢回頭與他對視。
央央早就吃完在一旁玩玩具,司桐盛米飯時,想起昨晚那位年輕的司機,問鬱寒深:“司機是不是也來瞭?”
鬱寒深:“你想叫他一起?”
司桐點瞭點頭。
鬱寒深沒說什麼,拿起手機撥瞭個號,接通後說瞭句:“過來吃飯。”
沒一會兒,司機帶著一臉拘謹的笑進來。
看見桌上擺著三碗飯,有些不好意思地撓瞭撓頭,“其實我不餓。”
話音未落,他肚子咕嚕瞭一聲。
司機臉紅:“……”
司桐難得的笑瞭下。
她很少笑,尤其是在鬱寒深面前,從沒露出過一絲笑容,她笑起來明媚嬌艷,像春寒料峭時枝頭綻放的第一朵桃花。
鬱寒深視線凝著她。
察覺到男人長久的註視,司桐垂著眸,悶頭吃飯。
因為鬱寒深的存在,飯桌上氣氛沉悶又凝滯,央央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來一塊糖,吭哧吭哧舉著遞到司桐面前,“姐姐,吃糖糖。”
她今天已經在宋奶奶的哄騙下吃瞭不少,司桐不想讓她再吃,拒絕:“不行哦,今天央央吃瞭很多糖,不可以再吃瞭。”
央央眼珠子滴溜溜轉瞭轉,拿著糖去找鬱寒深,奶聲奶氣地說:“姐夫,吃糖糖。”
“咳咳……”司機一口飯嗆在嘴裡。
司桐也沒好到哪裡去,幾乎是撲上去把央央抱回來,清冷柔美的臉上露出尷尬,“抱歉,央央不懂事,鬱總您別介意。”
“無妨。”鬱寒深卻一副很受用的樣子,眉眼舒展,看向小傢夥的眼神帶著溫和。
他朝央央招瞭下手,央央立刻掙脫司桐的懷抱,跑到鬱寒深身邊。
鬱寒深幫她打開糖果的包裝。
央央把糖塞進嘴裡,笑得眉眼彎彎,口齒不清地叫:“姐夫。”
叫姐夫就有糖吃。
宋奶奶教的。
鬱寒深淡笑。
司桐低著頭,滿心羞愧,覺得無地自容。
司機快速把飯吃完,起身:“鬱總,我先出去瞭。”
鬱寒深漫不經心地‘嗯’瞭一聲,面對下屬,他始終面色冷肅,疏離淡漠,端著老總的架子。
司桐吃的不多,剛要放下筷子,對面響起男人低沉的話語:“再吃點。”
“……”知道這人強勢,反抗也無效,又吃瞭小半碗的飯。
吃完,司桐收拾碗筷,鬱寒深坐在桌邊喝茶,手裡拿著司桐看過很多遍的高中筆記,漫不經心翻看,一副沉穩樣。
“桐桐,小海的同學送瞭一箱車厘子,我們……”宋奶奶嘴裡的話,在看見桌邊坐著的鬱寒深時,突然停止。
宋海跟在宋奶奶身後,屋裡的男人派頭大,掀眼看來的目光深邃又威嚴,看著就不好相處,祖孫倆杵在門口,一時不知道該進還是該退。
頓瞭頓,宋奶奶先回過神,“這位是……”
司桐不知道該怎麼介紹鬱寒深,想瞭想,扯瞭個謊:“他是我遠房表叔,得知央央出事,特意過來探望。”
“哦,原來是親傢表叔啊。”宋奶奶笑瞭笑,拉著孫子跨進門來,“我是桐桐傢的鄰居,這是我孫子宋海,是桐桐的男朋友。”
親傢?
男朋友?
鬱寒深看向司桐,眸光幽暗,不知喜怒。
司桐想起來鬱寒深特意叮囑過叫她不要見亂七八糟的人影響學習,有點心虛。
又有些生氣宋奶奶的胡言亂語,正要開口說話。
宋海先出聲:“抱歉,我奶奶胡說的,我跟司小姐還不是男女朋友。”
他看出司桐的不悅,也不想在司桐的長輩面前失瞭分寸。
他雖然嘴笨,不會和女孩子相處,但並不蠢。
這位遠房表叔,通身穿著考究矜貴,如果沒看錯,表叔手上那塊鋼表是百達翡麗1515A,兩年前在富蘇比拍賣會上以七千五百萬的價格成交。
把具有收藏價值的腕表當普通表戴,可見這位表叔絕對不是普通人。
思及此,宋海面色越顯恭敬。
之前聽奶奶說司桐的生母嫁給海城富商,以後結瞭婚,沒準會受到嶽父的提攜。
如今又冒出個氣度不凡的表叔,宋海開始覺得奶奶眼光獨到。
“還不是男女朋友?”鬱寒深意味不明地重復一遍宋海的最後一句話。
不知為什麼,司桐覺得後背在發涼。
低頭用幹抹佈擦幹洗好的碗,裝沒聽見鬱寒深意味深長的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