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寒深走出書房,站在二樓護欄邊,一眼就看見坐在樓下客廳沙發裡的司桐。
小姑娘並沒有刻意打扮,穿著很普通的棉質白色連衣裙,頭發隨意紮成高馬尾垂落在身後。
粉黛不施的小臉眉目如畫,唇瓣豐潤,色澤誘人,玲瓏有致的身段更顯得她楚楚動人。
她安靜的坐在鬱老夫人身邊,微微笑著聽老人傢說話,乖巧又恬靜。
司桐察覺到強烈的註視,抬頭,對上鬱寒深幽暗平靜的目光。
男人居高臨下地俯視過來,沒有刻意端著架子,依然流露出讓人拘束的氣勢,司桐下意識想要避開視線,但忍住瞭,緩緩給瞭他一個笑容。
笑容幹凈清澈,一雙漂亮的眼眸因為這個笑而亮晶晶的,鬱寒深看著,心頭奇異地生出一抹安寧來。
鬱老夫人把兩人的互動看在眼裡,心底還是有些凝重,不知道等這兩人的事傳出去,外面會說什麼難聽話。
也不知道知珩那小子以後會不會再鬧出什麼幺蛾子。
不過這些,和小兒子的終身大事比,不值一提。
七點左右,眾人去移去餐廳。
鬱知珩被叫瞭下來,他剛出院,面色本就不好,此時面對以小叔女友登門的司桐,臉色就更差瞭,一頓飯下來,他幾乎一句話都沒說。
直徑三米的圓桌,鬱老夫人和鬱老爺子坐在主位,右手邊是鬱盛德一傢六口人,左邊鬱寒深和司桐,以及鬱顏汐和洲洲。
鬱盛德看見自傢兒子萎靡不振的樣子,臉色也不大好看,傅雲蓉時不時擔憂地望向鬱知珩。
秦思涵看見桌面對,鬱寒深給司桐又是夾菜,又是端茶遞水,甚至還很貼心地幫忙剔魚刺,拿筷子的手緊瞭緊。
尤其是轉頭看見明顯心不在焉的鬱知珩,她眼底劃過一抹暗色。
垂瞭垂眸掩飾眼裡的不平衡,緩瞭緩情緒,抬眸正要說點什麼,忽地對上鬱寒深平靜無波的視線。
秦思涵渾身一震,沒由來一陣頭皮發麻。
鬱寒深對她一直是這種不冷不熱的態度,可是剛才那一眼,平靜之下泛著洞穿一切的犀利和睿智,帶著懾人的冷厲。
讓她有種心底的小秘密在他面前無處遁形的感覺。
忽然意識到一件事,鬱寒深現在跟司桐在一起瞭,會不會替司桐撐腰重查當年的事?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秦思涵隻覺渾身冒冷汗。
之前被司桐是鬱寒深女朋友這件事震驚得懵掉,冷靜下來後滿心都是不甘和憤怒,居然忘瞭這件事。
不過很快,她又冷靜下來,陸鳴玄死瞭,這個世上除瞭她,沒有第二個人能證明這件事和她有關。
“桐桐,你第一次正式到我們傢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鬱老夫人邊說,邊遞上一張銀行卡。
“這裡面也不多,就百來萬,給你當零花錢。”鬱老夫人笑瞇瞇地報出一串數字,又道:“這是密碼,記住瞭。”
司桐轉頭去看鬱寒深。
鬱寒深正一手端著白瓷小碗,一手拿著公用白瓷勺子往碗裡盛花膠鴿子湯,察覺到小姑娘征詢意見的眼神。
把白瓷小碗放到她面前,沉穩開口:“長者賜,不可辭,拿著。”
司桐笑瞭笑,自然大方地收下:“謝謝伯母。”
有瞭鬱老夫人帶頭,其他人也紛紛送上自己準備的見面禮,秦思涵為瞭討好鬱寒深,花瞭好幾百萬買瞭套粉鉆首飾。
此時倒有點騎虎難下,她不想討好司桐,卻又不得不討好鬱寒深。
司桐接過秦思涵遞過來的精美首飾盒,笑容得體:“謝謝。”
秦思涵指甲掐進掌心,面上卻笑容和善。
飯後,鬱老爺子叫瞭鬱盛德和鬱寒深上樓說話,其他人都坐在樓下閑聊,司桐在飯桌上被鬱寒深投喂瞭不少湯湯水水,小腹漸漸有點脹。
起身跟鬱老夫人說瞭一聲,循著以前的記憶找到一樓的公用衛生間。
出來時,看見鬱知珩站在衛生間門口對面的墻邊。
司桐愣瞭一下,本就沒什麼情緒的臉色更淡瞭點,“有事?”
聲音也冷。
鬱知珩穿著寬松白T和黑色牛仔褲,因為車禍傷到頭,左耳往後的位置包著白紗佈。
他的唇上沒什麼血色,狹長的眸中染著痛色。
聞言,他自嘲地笑瞭下,“我沒事,隻是想來看一看你。”
他看著距離自己不過兩步路的女孩子,剛才在飯桌上,司桐幾乎沒有自己動筷子夾過菜,水杯裡的水剛喝完就會被添滿,嘴邊沾到的污漬也總是第一時間被男人的手揩走。
他從來沒見過小叔這樣細心地去照顧過誰。
在他的印象裡,小叔永遠是嚴肅又不茍言笑,性格冷淡得近乎無情。
他本來還在想,要是小叔拋棄桐桐瞭怎麼辦?桐桐傷心瞭怎麼辦?可此時,他才知道自己的擔心多麼多餘。
鬱知珩看著司桐,恍惚間似乎看見瞭五年前的少女,也是這樣長裙飄逸,長發披肩,那時候她總會用一雙羞澀的眼眸看著他。
歲月變遷,此時女孩的眼中隻剩下冷漠和陌生。
鬱知珩情緒湧動,不自覺抬腳朝司桐走過來,司桐見他靠近,心下警鈴大作,這裡是鬱傢,兩人身份敏感,單單是被旁人看見兩人獨處就很糟糕。
幾乎沒有猶豫,她轉身退回衛生間,嘭地把門關上。
司桐反鎖上門,拿出手機給鬱寒深發短信。
【我想回去瞭】
想瞭想,又發一條。
【我在一樓東側衛生間,來接我】
發送完等瞭五分鐘左右,一道熟悉的沉穩腳步聲由遠及近。
司桐緊繃的弦一松,打開門,果然看見鬱寒深挺拔有型的身影,往前迎瞭兩步,撲進男人懷裡,這一刻她倍感安心。
鬱寒深沒問她怎麼瞭,靜靜地擁著她,一會兒,他說:“走吧,回傢。”
帶司桐去書房和正在下棋的鬱老爺子、鬱盛德道瞭別,鬱老夫人和傅雲蓉把司桐送到門外,司桐坐進副駕駛,鬱寒深剛要啟動車子。
鬱老夫人像是想到什麼,快步小跑過來,拉開副駕駛的門,對司桐道:“記得床上別做措施,要是懷瞭,就結婚,反正桐桐都二十二瞭,到瞭法定結婚年齡。”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不如坦然接受,也好早點抱孫子。
想到孫子,鬱老夫人笑得見牙不見眼,伸手捏瞭捏司桐的胳膊:
“你太瘦瞭,老三,叫貢院的廚子多做點滋補的東西給桐桐吃,先把桐桐養胖,再養我的大胖孫子,呵呵……”
司桐被鬱老夫人的虎狼之詞驚呆瞭,渾身的血一下子沖到頭頂,臉頰爆紅,“您、您誤會瞭,我們、我們沒有……”
“沒有?”鬱老夫人狐疑看瞭看司桐,又看瞭看自傢兒子,“沒有是什麼意思?你們沒睡一塊啊?”
“……”司桐垂頭,連脖子都透出紅暈。
鬱寒深左手撐著方向盤,右手隨意地搭著扶手箱,看瞭眼羞得恨不得鉆地洞的女孩子,深邃的眼底劃過一抹笑。
淡淡開腔:“我們的事您就別操心瞭。”
“我別操心?我能不操心嗎?”鬱老夫人見兒子一點不著急的樣兒,急得直上火,她好幾天前就知道司桐住進瞭貢院,本以為自傢兒子早就把小姑娘吃瞭。
夢裡都是抱大胖孫子的場景,結果告訴她,這兩人居然沒一起睡。
“你都三十二瞭,跟你同齡的孩子都打醬油瞭,你還不抓緊點。”鬱老夫人不高興地瞪瞭眼鬱寒深。
不行,她得想個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