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城的一處小院子裡,嚴芷穿著雨衣,戴著手套正在那裡拔草。
雨越下越大,田娟走過來說:“嚴芷,休息一下吧!”
“行。”嚴芷跟她躲進瞭屋裡,兩個人脫瞭雨衣,笑著互看一眼。
“這雨都下瞭好幾天瞭,也不知道要下到什麼時候。”田娟給嚴芷倒瞭一茶缸熱水。
兩個人捧著搪瓷杯子,坐在門口,望著外面的院子。院子大半的草都已經被拔掉瞭,這是程方信的傢。
嚴芷的報道引發瞭很大的轟動,包括一些失去孩子的傢庭,也紛紛獻來瞭愛心。還有人,願意來這裡當義工。
程方信自打父母離世後,已經很久沒回這裡瞭。雜草叢生的,嚴芷在這裡幫忙清理,他則去接那些愛心人士去瞭。
田娟挨著嚴芷,心裡面暖暖的。原本她以為嚴芷不會再理自己瞭,沒想到她竟然還願意當自己是朋友。
“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還能成為記者,還能認識那麼多朋友。”嚴芷感覺就跟做夢一樣。
“你念書的時候作文就寫的好,老師經常誇你的文章有靈氣。”田娟笑著說。“就是結婚太早瞭。”
嚴芷是很嚴重的戀愛腦。
剛結婚就有瞭子誠,接著是子萱,生活都是圍繞著孩子。
嚴芷不由笑瞭笑說:“我們都被生活磨光瞭棱角,變得不再是自己,變得很可怕。”
她想起自己曾經做過的那些事情,也覺得仿佛做瞭一場噩夢。
“田娟,你有沒有想過,做一份屬於自己的事業?”
“我?我有什麼能力?”田娟苦笑,就現在她的處境,她是一點夢想都不敢有。“我孩子昨天被我打瞭一頓,他恨我。他被他奶奶教唆著往我身上砸石頭。”
“我含辛茹苦的撫養他長大,就因為在我這裡拿不到錢,所以砸我。”
“我有時候也會想,我的這一生活著究竟是為什麼!”
“父母最愛的永遠是我弟弟,我受委屈時,父親不會為我出頭,母親隻會哭著讓我忍耐。”
“嚴芷,我不知道我要忍到什麼時候。我沒有後路,明知道前面是深淵,我還要硬著頭皮走下去。”
田娟苦澀的笑著。
嚴芷心疼的拉住她的手,說:“我來做你的後路!那個王八蛋再欺負你,我就幫你維權,曝光他。”
“嚴芷,你真好。”田娟紅瞭眼睛。
嚴芷拉起田娟,把搪瓷缸放到地上,牽著她走向雨裡。任由雨水落在臉上,跟淚水混在一起。
“這樣,就不會有人知道我們哭啦!”嚴芷笑著說,“田娟,我們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田娟看著嚴芷的臉,笑著說:“對,我們會越來越好。”
嚴芷大聲鼓勵著田娟:“我們自己賺錢自己花,等將來我們有錢瞭,我還想到外面轉轉,看看每個地方的人文風情。”
“好,我陪著你!”田娟鄭重的承諾。
“那一言為定!”嚴芷伸出小指頭,固執的跟田娟拉勾。
兩個人如瘋癲似的大笑起來,仿佛回到瞭過去,兩個人還是小姑娘的時候。
正在此時,程方信也帶著人走進瞭院子。
來人是一個男子,戴著帽子。
嚴芷和田娟忙回到屋子裡,程方信介紹著說:“這位是田娟同志,這位是…”
“小心!他是奸細!”蘇東跑進來大聲的喊著,拼命朝她們跑去。
“去死吧!我要替我的兄弟們報仇!”男人揚起臉來,露出兇狠的目光。他的手上拿著匕首朝嚴芷刺去,一切都在眨眼間。
嚴芷愣在那裡,完全來不及反應。她瞪大眼睛,突然一道身影擋在她的身前。
“噗嗤”一聲。
田娟的臉露出痛苦的表情。
嚴芷把她摟住,手上沾上溫熱的血液,讓她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田娟,田娟!”
蘇東沖過去,一下將那個男人制服。扭過頭去時,就看到嚴芷在抱著田娟驚慌的哭著。
嚴芷捧住田娟的臉,哭著說:“田娟,你不會有事的,你不會有事的。快把她送醫院,快啊!”
“別哭。”田娟笑著說,“嚴芷,你要永遠都是一個快樂的公主。”
“答應我,你一定要走遍我們祖國的大好河山。替我,替我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你為什麼那麼傻!”嚴芷哭的不成樣子。
田娟看向蘇東,歉意的說:“從前是我從中作亂,所以嚴芷才會那樣。”
“你別說瞭。”嚴芷緊緊握住她的手。“我不悔讓你有事的。”
“蘇東,好好對她。”田娟說完這句,緩緩的閉上瞭眼睛。
田娟被送到醫院時,早就斷瞭氣。
嚴芷在病床前哭暈瞭好幾回。
田娟的父母來到醫院,大聲的呵斥著,埋怨著嚴芷。
嚴芷替田娟委屈,大聲質問道:“你們這時候知道來瞭?你們關心過她嗎?她受婆婆委屈,受丈夫謾罵的時候,你們在哪兒?”
“她受傷住院的時候,你們又在哪兒?她腳受傷,你就待瞭半天,你說你孫子在傢沒人看要回去。”
“她沒人送飯,餓著肚子的時候,誰關心過她?”
嚴芷大聲的喊著,人已經崩潰瞭。她整個人都破碎瞭,哽咽著問道:“你們憑什麼這麼對她!憑什麼!”
田娟的父母羞愧的低下瞭頭。
蘇東將嚴芷緊緊抱住。
“田娟,你為什麼救我?你應該為自己活著。你為什麼不自私下去,你受瞭那麼多的苦。”
“小洛,她不該救我!你不是很厲害嗎?把我的命還給田娟,行不行?”嚴芷看到蘇小洛,就像是看到瞭救命稻草一樣。
蘇小洛搖搖頭。
這是田娟自己的選擇。
田娟是嚴芷的因,亦是嚴芷的果。
她打瞭一個響指。
田娟出現在嚴芷的面前。
田娟臉上帶著真摯的笑容,她說:“嚴芷,謝謝你。”
“嚴芷,是你讓我知道這個世界是有愛的,也讓我明白愛是什麼。”
“我不悔。”
“再見瞭,嚴芷。”
“不要,田娟,你回來,我要你回來!”嚴芷哭著喊著。
田娟卻一點點的消失。
“她不希望看到你不開心。”蘇小洛說,“她今生已經圓滿瞭,不用替她難過。”
“田娟走時無怨無悔,甚至是她短暫一生最幸福的時刻。”
愛是一個課題。
有些人天生就懂,有些人卻怎麼也學不會。